“为什么?”曜闭着眼,他对眼前的男子心里有数,纵使不睁眼也能知晓对方的来历。
“哼!”冷发出一声冷笑,他不屑地看着面前悠然打坐的人眼里满是鄙视的神色。“千鬼曜,你觉得我会出于什么目的?”
他不睁眼缓缓道出一句“冷,你我情同手足,何必如此,还是早早收手吧。”
冷眼一沉道“情同手足?既然情同手足,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往往手足之间存在的竞争也就越大。你、是不是后悔了?”
曜睁开眼盯着面前的人,嘴角的笑意深不可测。冷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他怒吼一声“如今你已是阶下囚,求我,我或许会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放你一命。”
曜微笑着道“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就求你,求你放过我,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
冷恼怒地盯着他“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跪下!我要你哀求我,像当初别人求你那样,最好带着泪花求我。”
曜看见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咧嘴一笑,他起身跪在地面突然想要大笑却又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头低在地面的那刹那他沉默了很久,再抬头时他竟真的眼带泪光,用哀求的语气道“冷,求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我一条生路,我不想死。”
这一幕被楼收入眸中,她想不明白曾经叱咤风云的祭司,竟然放下尊严去哀求他人。那一刻她想也没想就冲上去,对着冷就是一脚。“我不允许你这般侮辱他,事情不是他干的,我会去求女王让她把这件事交由我处理。在此之前你最好马上滚出这里。如果被我发现你再为难他,我会让整个姚台一族与你为敌。”
一字一句的狠话,在曜的耳里犹如一个孩童的占有欲。冷盯着对方怒不可遏地咬牙道“你等着瞧。”此情此景在曜的眼里就像是两个互相争吵的小孩,一个拯救弱势,一个欺弱怕强。他们本质不坏只是道不同而不相为谋,各自采取不同的手法引得同伴注意。
楼看着这个被关进大牢却还能乐观向上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她朝他吼道“你也太没志气了吧?人家都欺到你头上你还能临危不乱,你真牛呀!”
曜笑道“冷他不坏。”
“不坏!”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楼大叫起来。“都让你跪着求他了,还不坏?你脑子锈逗了吧。”
“你误会冷了,他其实……”话在楼不耐烦的表情里哑然而止。
她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顿了顿道“你家里一切都很好,我已经命人请求女王将案子交由我负责,你在这里就不要担心。另外……”说到最后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她转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就要看不见对方的身影时她又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坚定地离去。
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摇摇头呢喃道“女人还真难懂。”
“大人,这是您的被褥和晚餐。”曜转头看到守卫正在开门,地上的东西闪入他眸中时将他撼住了,那是一床开满了一朵又一朵妖艳的莲花图案的床褥。这不是我家的那床被子,嗯?确切地应该说是正主的被子。然后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守卫将东西放进来以后便出去,他们盯着这些东西各自神游到异时空去。
在臆想的世界里究竟过了多久小芯不知,但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上了很久的大一。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她在自家的床底找到了一本日记,那些被她遗忘的记忆仿佛一下子又都重新跑回到她的脑海里。她翻阅着日记本的页码,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里播放着,她就在这一天突然间有了新的感悟。
我不能再这样欺骗自己了,思绪在这些日子里被完全堵塞住。我曾经以为有家人、有朋友、有交际圈……一切就完美了。可是……我忘了,这些东西如果只能靠幻想,那我的存在还不如这世间的一花一木来得潇洒自在。我真傻,活在假象里,以为这片天是一片没有危险的土地,却忘了它是靠谎言支撑起的,而谎言恰恰是一种一戳就破的东西,它需要依赖创造者不断的自我催眠才能勉强维持它蔚蓝的色泽。
为什么我会突然间如此清晰、如此平静、如此坦然地明白自己不能再像过去那般自欺欺人?究竟是厌倦了还是疲惫了,抑或是真的懂得了,我不知道。反正是明白了这些日子里积累的勇气,让我觉得全身充满了斗志,我想我可以重新出发了。去寻找生命的真谛,去追逐日出日落,去面对那些伤痛。也许等着我的是再一次的伤痕累累,但我知道我那蓄意待发的心在蠢蠢欲动,它抱着期望等待着未来。你知道这种感觉吗?也许会让你觉得很傻很傻,可是我们很多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半路逃兵终究还是要回到熟悉的地方,那些在半路上就受不住伤痛的人,终会以另一种形式回来的,我坚信他们的考验不会中断,也坚信终有一天他们会选择和我们一样的方式,逃离熟悉的环境只为了等待哪一天能满格回归。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你呢?
她轻轻合上日记本并将它放在床上,起身时由于心情好动作不禁显得有些用力,然后床上的被子就顺着她的动作一块滑落到地面,连带着那本日记就那样突然地摔在地上。她错愕地盯着地面上静静躺着的日记本,愣了许久才弯腰将它捡起。散落的那一页是日记本里的随手一面,她的眸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笔记,那是一段工整的字体写着秀气而苍劲有力的笔划。
这时小芯的父亲朝她叫道“芯儿,今天商场有活动,我们去买几件衣服吧。”
她盯着那些字低头沉思了很久才缓缓吐道“我果然在自欺欺人。老爸,从一开始你就不存在这世界里,是我固执地硬要让所有人相信你还在我身边从未离开。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个可怜的谎言。”
她爸爸见她没答话便从客厅走到她房间站在门口叫她“芯宝贝,在想什么入迷地都忘了我这个老爸。”
她抬头给对方一抹灿烂的笑容。“老爸,我可能要去一个地方,暂时不会很快回来,你一个人要乖乖地,不要太想我哦!”
“去哪里?”对方皱着眉有些忧心忡忡地开口。
她笑道“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果快一些,我想我可以很就回来看你。如果慢了,那就只好……请您不要太想我。”
她低下头黯然的眸子在她父亲的眼里一闪而过,那样的神色经过几层空气的辗转,然后被谱上了新的定义而后留下一种叫做无奈的情绪。“也是,孩子大了终是要飞离父母身边,毕竟我们在年龄上的差距就已经暗示了我们的最终的差别。罢了,想去哪里趁着年轻就去吧。我能做的就是呆在这里等你哪天累了想回来了,还能看得到我就够了。”
她抬头看到对方转头那凄凉的背影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那些话始终不能组成她想要表达的句子。她害怕它们不但没有让她在意的人高兴,反而弄巧成拙害得他们越发难过。或许……她更害怕自己好不容易说动的心,会因为那些话而再次动摇。她想:如果我会分身术的话,我一定会留下来陪您,可是……我又忘了这是我创造的世界,纵使不是也不会有如果的。我真是容易假想的人,唉……
小芯穿过客厅的时候那里空荡荡的,就像那天她回家后的场景。空旷地空间令人心慌,她抬手抓紧了身上的背包肩带冲客厅凄美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块她日日夜夜念叨的地方。出了门以后她刻意强迫自己的步子再加快一个层次,步伐坚定地带有慌乱逃窜的嫌疑。
从口袋抽出那张她从日记本撕下的纸张,轻轻摊开以后她认真地按照上面的第一个信息寻找出口的线索。“搭乘公交车到旧十字街,旧十字街要乘几路车呢?”她沉思许久决定先到公交亭再作打算。
徒步来到公交亭后她望着站牌发呆嘴里念叨着“旧十字街、旧十字街、旧十字街……为什么没有呢?”她足足看了三遍才死心,低头拿出手机按动屏幕找出百度输入关键字开始搜索,等待了片刻搜索出的结果却不是她想要的。她踌躇一番双眸在那期间朝四周扫射一遍,公交亭里人烟稀疏,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全身裹得跟粽子似的的人,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车子来了一拨又一拨却终是没有他想要的那辆。几盏茶的功夫人都已去了差不多,小芯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朝对方迈了几步却又止步不动。她的脑袋里有两个声音在交织,它们吵闹得令人心烦意乱、犹豫不决,但她最后还是起步朝对方走去。
“对不起打扰了,我想请问您一些问题不知您是否有空?”很礼貌的提问却是她纠结许久后得出的答案。
那人拉了拉面上的口罩,下意识地与她保持距离,转身的同时出口回复道“那班车很快就来了。”紧接着是一阵很长的沉默。
她呆愣住的脑子里还来不及对他的话进行消化,又一串轰炸大脑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一群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人正快速地朝这边冲来,她被拥挤的人流冲进一辆公交车里,再回神透过车窗却看到公交亭的椅子上空无一人。车子发动的响声犹如一个人的手将她拉回现实的怀里,她想寻找对方的身影再次确认他的真实性,而车窗移动了位子,把她所有的想法丢弃在那个站点。渐渐的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她飘逸的发扰乱了她的思绪,令她脑中一片空白。
我好像突然间又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乱到任何东西都无法拼凑成完整的物体。我的眼眶胀胀的,好像有东西要从那里爬出来。我知道自己应该明白的,可是……我不是故意忘了的,我只是不想去思考。因为一旦思考了,有些情绪就会像发了疯的蔓藤一个劲的徒长,然后直到它们将我完全堙没了才肯罢休。
我阻止自己思考一切后果与难过,只是为了让自己存活下来,如果不这样我怕我会留下,留在这个虚构的世界。有多少人会像我这样期待着逃离却又眷恋着这个世界?我还不想这么早的离开,所以为了重归的那天,我忍着伤痛继续前行。我相信终有一天我能学会对任何事都不为所动,平平淡淡的生活,但在那之前请容许我熬过所有伤痛,请容许我记得那些美好的事物,给我一个回归的理由,我要的幸福我想要它慢慢地朝我靠近……
“旧十字街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带好您的行李从后门下车,下一站旧区……”
车上的语音提示令她猛然抽神,她匆匆忙忙地下车,来不及看一眼那辆载自己来的车子对方便已消失在远方的路口。她闭眼伸手模着太阳穴轻轻按摩几下,再睁眼后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摊开。
她看了眼上面的提示抬头张望那个地方的影子,目光搜索一番凝聚在远方出的那角天空里刻画着的摩天轮一角。她的眸子里倒映出那个人的身影耳畔仿佛有个人在说“回来吧,小芯、回来吧,我在等你……”盯了许久,她感觉眼眶里缓缓流淌着的液体顺着眼角的沟渠划过脸颊,那种由温热转变成冰凉的触感如同久违的朋友,不见时觉得无所谓,可一旦见了面才发现思念其实与日俱在。她微笑着说“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