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所谓乌合之众
一定要找个方法接近他。蹲坐在树上的陌星痕看着月隐的宿舍窗户,如此想到。虽然他不知道在接近他之后该怎样和他搭话,但是那都是之后的事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能不能接近他的问题。到了第二天开始授课的时候,陌星痕躲在树叶之间,观察着月隐的动向。那人靠在围墙边,只是注视着手中的扇子,不去注意外界的一切。
陌非也的人际关系并不多,自己又不想既当院长又当那麻烦的讲师,所以就把常住在这山上的恶友楚违给拉了过来,许诺给他一个居所,也就是后来的“无尘”,这才让那个一点也不是当讲师的料的家伙勉强同意了。
这是楚违作为讲师的第一课,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就推了院长做个示范。其实陌非也也根本不知道该干嘛,但是又碍不下面子,于是那一课,基本上他就是不停地在讲解剖的若干要领还有尸体以及骨头的美感。本来那群在山下的私塾中只会念“之乎者也”的学生在看到楚违那开放到一定境界的衣着后,就已经眉毛抽动一脸尴尬不敢直视了,现在又听到了他们的院长如此恐怖的讲课,一个个更是煞白了脸。
“好了,院长的废话也说完了,接下来就是我的课了~大家一起活动筋骨的课~”楚违拉着陌非也的衣服,将他推到了一边,然后笑容满面的对脸色煞白的学生说道。
“混蛋,你说谁的话是废话啊?!老子好心好意给你做示范……”陌非也怒眉一挑,就准备和楚违开打了。
“我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个院长了,能消停点么?”一旁倚在长廊的柱子边看好戏的姬九竹忍不住对陌非也鄙夷了一番。这番挑衅立马将陌非也的怒气引到了他身上,“好你个姬九竹,竟然帮着那个色老头教训起我来了?”
“是又怎么样,想打么?”姬九竹话音一落,二人便抽出各自的刀打了起来。于是第一批花花书院的学生再次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自称院长但是整个一强盗性格的家伙,和昨晚给他们做晚饭看上去爽朗又平易近人的厨房师傅打了起来。事实上,那个“爽朗又平易近人”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强盗头子,可惜直到他们被吓得逃离这里为止,也不曾知道这个真相。
“不管他们,我们开始上课~”楚违撩了撩衣袖,微笑着说道。
“可是……讲师先生,为什么我们非得在外面上课,而不去书屋里呢?而且,活动筋骨的课,恕学生直言,这和考取功名没有任何关系吧?”一个胆子稍大的学生向楚违问道。
“这个嘛~”一向生活自由自在从不入世俗的楚违,听到这些话只觉得一阵不爽,但是再怎么样现在他也是为人师表,就算现在七淼被自己叫去迎接自己的新徒弟不在这里,也不能就这样不顾形象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他还是把微笑挂在了脸上,虽然那在别人看来根本就是妖笑:“想要学那种东西的话,你可以拿着你的书站在旁边慢慢读,因为我是不会教的,并且,不许让我听到。我可是,很烦那东西的。”
楚违渐渐失温的语气,让在场的学生惶恐的低下了头,同时也让他们明白了,这所书院根本就不是能够实现他们“金榜题名”之梦的地方。
在心中思虑着尽快离开这个不正经的书院的学生们,此刻正在战战兢兢的看着拿着长弓的楚违。楚违拉起弓,并且搭上了一支箭,就这样像是故意吓人一样在面前这群学生的身上挨个瞄准了一遍。面对这样的威胁,就算是再怎么想立刻走人,现在也不得不遵从他的意思,去上这伤筋动骨的课。楚违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堆弓箭,让那些学生们一个个上去领一副下去,说是要教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箭术。
谁知这却惹出了一个大麻烦。
(2)动摇
从未碰过这种东西的学生们,一般都不敢随便乱动,但也有例外。有一个书生因为自己来到了这么个地方,碰到这么个无理取闹的讲师,自己的一腔抱负就像是被他亵渎了一样,而心生怨气。所以这位脑子一热,竟将弓箭对准了楚违,可惜他是第一次碰这弓箭,所以拉弓的时候被弓弦给伤到了手,箭也射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那是月隐所在的位置。
“啊!”在树上的陌星痕看到这一幕惊呼了一声。还没等到他替他担心的功夫,只见先前一直注视着折扇的月隐,像是被这箭刺破空气的呼啸声触动了什么危险的本能,他抬起眼,随后一个闪身朝着箭飞来的的方向相对而去。
“咔——”只听一声脆响,月隐空手抓住了飞箭同时一个转手将它锉成了几段废木,就连那锋利的箭头都硬生生被锉碎了。但是他没有停。陌星痕看到月隐的目光中带着麻木的杀意,就像是得到了杀人的命令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凶器。他依着原有的速度,以狠利之姿冲向了那个惊栗不已的学生。就在他的手快以利器之势刺中那人的时候,一道箭影飞向了他的胸口,月隐再次转手锉断,但是得了这空的楚违一手执长弓击中了他的肩膀,并乘势一脚踩着他的胸口将他狠狠压在了地上。
“呵~刚才都没注意到你,没想到还是个会闹事的主~还有你也是。”楚违用力踩着月隐,并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个早已吓傻学生。被踩在脚下的月隐面色更寒,但是他紧了紧手中的扇子,像是在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个举动却引起了楚违的注意,他用长弓抵住了月隐的腕骨,并乘机去夺那扇子。
“这对你很重要?”指尖触到了那扇子,以为自己可以戏弄这学生的楚违朝他笑了一下。月隐瞳孔中的死灰猛然散去,狠绝之气随着他快如闪电的手一起划过了楚违企图夺扇子的那手臂。楚违下意识地一躲,但随着断骨之痛那鲜血依旧从他的手臂处喷溅出来。月隐握紧扇子旋身而起,洒在他脸上的血顺着脸颊滴落在黑色的缎衣上,他的神情依旧是先前的阴暗之色,没有对自己伤人这事有任何反应。
“这家伙……”楚违受此一击,心中的战意暮然燃起。这时那边开打的陌非也和姬九竹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情,看到楚违竟然受了伤,二人眼中除了“活该”之外,也不免惊异。毕竟以楚违的厉害,能伤他的人实在是很少。但是陌非也也注意到了楚违的战意,要是在这里让他胡闹起来,那可是不得了的事。不想自己的书院这么快就被毁掉的陌非也连忙飞身前去阻止了楚违。
“色老头,别闹事啊!!”陌非也一把扼住了楚违的脖子,“要是把老子辛苦建好的书院毁了你也就别想好好和你儿子过了!”
“……”听到这话,楚违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他恢复了以往的调笑语调对陌非也说道,“我说陌非也,就算我不闹,你这书院恐怕也别想开了~”
“呃……”陌非也这才注意到,原本杵在这里的学生都不知跑哪里去了。
“一群无聊的家伙,走了也好。”姬九竹靠在围墙边冷冷道。如果让那些还以为他是好人的家伙们听到了,恐怕是一个个都去跳崖了。
月隐也不理他们,就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连脸上的血都不拭掉,转身回了自己的宿舍。
“真是找来了个大麻烦……”陌非也气的想撞墙。
而此时在树上看完这一切的陌星痕,陷入了沉思:“这个找玩伴的计划,也许会赌上我的性命……其实,我真的需要和别人一起玩吗……一个人也挺好的……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