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件的雷小海,想起了当年妈妈去美国以后,外婆因为思念女儿心切,没多久身体就起病,两年以后就离开人世了。雷小海开始恨当初为什么不早些看到这些尘封的信件,他就不会深深的错怪妈妈,他开始有些怨恨爸爸,为什么要阻止母子之间联系,就为了他大男子主义的尊严和专属感吗?
他的身体开始冷得发抖,这就是其乐融融的亲情吗?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爸妈离婚后,妈妈去了美国,爸爸常常出去喝酒应酬没空照顾他,他常常觉得很孤独,漫长的童年生活总是在思念妈妈,小小的他恨爸爸的霸道,恨妈妈的绝情。好不容易长大了,突然有一天他才得知原来一切都是爸爸的专横才造成今天的局面,原来妈妈是爱自己的,原来自己一直在错怪。爸爸今年都五十岁了,俗话说人到五十已知天命,他一下子变了许多,特别是迎来了生命中的小女儿以后,他突然性情大变起来,俨然变成了一个慈父,所以才会突然良心发现的告诉小雷其实错怪了妈妈。
雷小海的心很痛,他一边拆妈妈的信一边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的雷小海真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望着那一封封思念儿子的母亲写的信,在岁月的年轮里活活的被搁浅了,想见却不能见的痛苦,今天的他要重新体会一遍。体会妈妈当时的心境,究竟是什么样的动力让她在美国旧金山当了整整五年的中国劳工,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在信里竟是只字未提。他哭得悲切,从心底里心疼妈妈的遭遇,天下最伟大的爱莫过于母亲对孩子的爱。
尽管后来妈妈也收获了属于她的幸福,可是她依然牵挂着远方的雷小海,大学毕业那年,妈妈兴奋的打来越洋电话说要来北京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为他庆祝,雷小海冷冷的回绝了,妈妈失望的说那你来美国玩吧,我给你买机票,雷小海说我有事儿,再说吧。挂断电话以后,当时心情还有几分爽。现在的雷小海总算是后知后觉了,他拼命的捶打着自己的腿,追悔莫及。
看着这装修别致价格不菲的公寓,他想起老雷说的这是妈妈给自己置办的,一想到妈妈在美国做劳工时候遭到难以想象的苦难,他就开始揪心的疼。窒息的疼痛令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突然很想逃离这座压抑的城市,他觉得自己一看到老雷就会想起那些年妈妈一个人在美国受罪的五年,五年来不断的写信传递思念,却永远得不到回信,雷小海从心底无法原谅老雷的做法。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住在这座妈妈买的公寓里,看着一堆的老旧信件,再看看相册里关于妈妈的黑白照片,回忆似乎处处都在刺痛他,他好想逃,逃到一个没有回忆的地方。
看了一夜的信,流了一夜的泪,天亮的时候看着朝阳一点点的照亮了房间,当楼下马路上的汽车声音越来越大,当人群中的叫卖声嘈杂声越来越大的时候,雷小海收拾好行李,带上了陈旧的信件和破碎的万花筒,给公司发去了一封辞职信,反正他也根本不喜欢那份推销的工作,然后买了一张晚上飞杭州的机票。
他决定在临走前和老雷告别一下,毕竟他是自己的父亲,来到雷家别墅的时候,老雷起的很早,在院子里打理他的花花草草,很认真的样子,丝毫没有感觉到雷小海站在他的身后。老雷的两鬓已经花白,戴着老花眼镜驼着背仔细的剪着多余的枝丫,从后面看起来很苍老的样子,一个念头蹦了出来父亲老了,是的,他真的老了,他不再是那个专横的父亲。
“爸爸,你起的真早。”雷小海唤了一声爸爸。
老雷显然吓了一跳,回过头责备道:“哎呀,你吓我一跳,我以为谁呢,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怎么不去上班?”
雷小海拿了一串钥匙郑重的交给老雷,认真的说:“爸爸,这些是我的汽车和房子的备用钥匙,请你帮我好好保管着,我决定了去杭州工作,今天晚上就走。”
老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你要去杭州工作,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去杭州工作?怎么回事?”
雷小海搬出两张藤椅,一人一张,然后宽慰道:“现在这个lisa公司的直销员工作不适合我,我一直都做的不顺心,我今天已经发了辞职信,反正也是实习生,我做不下去了。我在杭州有朋友,我想去那边发展发展,不想留在北京了。”
老雷听后觉得不靠谱,他拍拍椅子,生气的吼:“你这个兔崽子,你才刚毕业没多久,你做实习生怎么了,实习生转正以后工资也蛮高的,你怎么说辞职就辞职呢?还要去杭州,杭州那是一个多么小的城市,你是北京人,怎么可以到那种小地方混呢?”
“我女朋友在杭州,我想和她在一起奋斗,以后结婚了我们可能会回北京。爸爸,你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北京确实没什么令我留恋的了。”雷小海有些无奈和苍白的说着。
“北京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你老子我还没死呢!!”老雷怒目圆睁,他很生气。
“爸爸,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在北京呆了二十多年,我想换一个新的环境,请你相信我,我会回来的,我已经长大成人了,我有自己的意愿。”
“哎,你爸爸老了,管不动你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走吧,快点走吧。”老雷似乎相通了,他明白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有他的人生,不能帮他主宰他的人生。由他去吧,年轻人不撞个头破血流是不会知道疼的,不如让他出去闯荡一番吧。
“爸爸……”
“别说了,你要走就走吧。”
“您自己多保重身体!”雷小海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雷家别墅,离开了老父亲的庇护,这个孩子要开始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