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嗅了嗅内寝的香气,虽已入秋了,可天气燥热并不适合焚香。文字首发很明显莹嫔燃的是令人心平气顺的檀香,可见困扰着她的烦恼事儿一点也不算少。
若在平时倒也罢了,偏是此刻如心存恼意,再怎么嗅着这袅袅的檀香都觉得沉不住气。眼前的莹嫔宜喜宜嗔,怎么看都是绝色的美人儿,可怎么看也都似一根芒刺,扎在如十指连心的掌上,难受的感觉可想而知。
轻轻阖上双眼,凝神静气,如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急躁。“娘娘既然想安心,必然是有不安之事了。其实,若要自己安心,别生出那么多事端来不就好了,何必费这功夫!且说闻着檀香就能澄净心灵么,莹嫔娘娘不会当真以为放下屠刀真能立地成佛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莹嫔死死攥着水衣的下摆,强忍难受。以至于原本柔滑的衣料,尽是细皱,看上去就好似莹嫔千回百转的心思一样,拐来拐去也理不清头绪。
“龙眼。”如露出一个无比欢快的微笑,目光里的奚落之意险些将莹嫔淹没。岂知莹嫔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如是故意为之了。“如贵人身边的袭儿姑姑,可真是帮了你大忙啊!就连我不爱吃龙眼这一类的小事儿,她竟也记挂在心里。说到底你我都曾经是跟过先皇后的人,何以非要处处与我为敌你才痛快呢?”
莹嫔自然不知道内里究竟,其实此事却是芸常在向如透露的。
但她的话总归也没有说错啊,若非如身边有袭儿提点,又怎么会知道她与镇宁的陈年旧事了。
这样算来,莹嫔还是输在防不胜防。
“不是我要于你为敌,娘娘这话未免也太抬举臣妾了。”笑里凝结着三份险意,如淡然问道:“当日要我在承乾宫研习推拿之术时,娘娘您可想过有朝一日会受尽我的奚落?”
“那就是存心报复喽?”沁莹无谓一笑:“这宫里谁又没吃过谁的亏,区区小事而已,如贵人未免也看得太重了些吧!”
“是,我的确没有莹嫔娘娘的胸怀。且我钮钴禄如还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娘娘现在这么说,莫不是怕了?”如并不因为她的揶揄而气恼,反而心中舒畅了不少。
莹嫔越是无谓,就越是放不开。就如同她能让镇宁护送她出宫一样,表面上是舍得他犯险的,可内里实在又惶恐旁人知晓此事。
如大胆的迈进一步,停在莹嫔的卧榻边,稍微一用力一把扯开了莹嫔胸前的水衣。
“你发什么疯?”莹嫔一把推开如的手,尽管是马上就遮挡好了身子,如还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如雪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竟权势又红又小的圆点,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娘娘既然知晓那些膳食是从我永寿宫出来的,又知晓袭儿姑姑可能知道你对龙眼过敏的事,何以还要吃?”如倒是奇怪了。”难不成娘娘你是为了试探如不成?看看我究竟是好心,还是摆明了非要针对你?”
沁莹愤恨的瞪着如,当真是不明白了,自己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何以她还要这样咄咄逼人。更何况她不是先皇后昔日扶植的人么,既然如此,为何一定要揪着自己不放呢!
好歹她自己也跟在先皇后身侧这么些年了,先皇后想护着谁难道她会看不出来?
忽然心底缓缓升起一股悲凉,那是旁人看不穿的情愫。若非喜塔腊氏的逼迫,自己又怎么会入府陪伴当时的嘉亲王呢!
一切都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命运的唆使也好,时间的洗礼也罢,总归自己是当朝皇帝的莹嫔,再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侯佳沁莹了……
“不过是我没有小心提防罢了,这点小事儿也值得如贵人你如此得意?”莹嫔凛起远山黛的眉峰,看上去人也冷冰冰的。
如垂首暗笑,仰起头时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莹嫔娘娘在王府中服侍皇上多年,一入宫就被册封为嫔位。也曾为皇上诞育过公主,又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风华绝代。何以还会因为不谨慎而误中副车。”
莹嫔正想着辩驳什么,如却一把按住想要起身的莹嫔,接着道:“连娘娘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可见后宫里从来没有简单之事,也从来没有旁人不知晓的事儿。当真以为纸能包住火么?不过是有些人蠢钝不堪掩耳盗铃罢了。”
“钮钴禄如,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去理你,已经是万幸了。你竟然还敢在膳食里搁进桂圆害我起疹子不说,还在我承乾宫里指手画脚,真当我治不了你么?”莹嫔狠狠打掉如压在她肩上的手。“可别忘了,正如你所言,你到底是贵人的身份,我可是嫔位。这样以下犯上就是僭越,别怪我禀明皇上治罪于你。”
“哦?”如笑着掩住了口鼻:“那敢问莹嫔娘娘,伙同皇贵妃身旁的瓜尔佳常在盗取匕首,栽赃陷害皇贵妃娘娘行凶算不算僭越呢?”
“你说什么?”莹嫔惊的整个人跳了起来:“你怎么会知晓?”
如还未接着说下去,莹嫔却沉不住气追问道:“可是茉儿那贱婢走漏了风声?哼,我就知道,卖主求荣的东西什么时候也是靠不住的。”
“哼!”如的凌厉因为莹嫔的这一句话,猛然乍现。“背主求荣的东西的确靠不住,娘娘说的真好。”
“你想干嘛?”莹嫔从未见过谁,用这种气势向自己压过来。“钮钴禄如,你疯了么?”
如伸手,一把钳住莹嫔的下颚,迫使她仰起头目光与自己对视:“我不管你当初为何入府,也不管你是不是还顾念昔日与皇后娘娘的情分,与镇宁的情分,总归我答应了皇后娘娘要护着她的二阿哥,护着她的幼弟镇宁,倘若这两个人因为你而受到分毫的损伤,别怪我不讲情面。”
沁莹总算听明白了,却没有生气。只觉得两颊疼痛的似要断裂开一样,生生掰开了如的手。“你喜欢上他了吧!”
“什么?”如才敛住夺人的气势,被莹嫔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懵住了心。
“镇宁好歹也是御前侍卫,又是喜塔腊氏族的美男子。自然器宇轩昂,英伟不凡,难得你会动心思。只不过,照这么看来,纸包不住的那团火,在你心里却不在我宫里。自己都没有收起狐狸尾巴,还跑到我这里叫嚣。还真当谁都是蠢材看不出你那点儿小心思么?”
如被她问住了,心里也犯起了迷糊。
那一日储秀宫里,自己气的拂袖而去,只因为镇宁一句护着莹嫔的话。在此之前,顺贞门与玉漱姐姐针锋相对也好,在景仁宫遭蜈蚣袭芩儿从软轿上跌落,但凡是她需要的时候,镇宁总是最及时的出现、关怀、帮衬,难道自己真的因为感激而对他倾心了么?
这些事如同剪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在如的脑海中。然而她总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这点心虚又岂能轻易的暴露在人前。
如忽然明澈的微笑,这样美又是这样的轻柔。
看得莹嫔微微发愣,不满道:“你笑什么?”
“你当我是你么?你和镇宁的前尘往事我不想知道。只是,谁帮衬你出宫,谁把你从如同冷宫的承乾宫里救出来送去热河重获圣宠的,你比我更清楚。”如的声音平稳缓慢,给了莹嫔充分的时间听个明白。
“你……”莹嫔当真是恨恼的不行:“你是故意来拆台的吧?今日一再的揭穿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敲山震虎。”如目光坦然,言谈举止犹如高高在上的嫦娥,让人眼前一亮,却有触模不得。
“什么?”这次轮到莹嫔不明所以了。
“放眼后宫,如今能博得皇上恩宠的几人,无外乎你我。皇贵妃一人独大,权势在手,若是你不安分这个时候生出事端,连累了旁人替你受罪,可别怪我不客气。”如不预备在与她兜圈子,说了这好一会儿的话自己也觉得累了。
遂道:“既然你病着,就好好多病上几天。韬光养晦,也省的旁人掀翻你表面上的光鲜亮丽,看出内里不光彩的究竟。莹嫔娘娘,您觉得臣妾的话有道理么!”
沁莹好似含着黄连,只觉得苦涩满口:“恩宠之事,从来都是此消彼长。你要我不与你为难,又要我韬光养晦,分明是想趁机一人独大。当我看不出来么?不过你也放心,起码有一点咱们是一致的,不该受累的人,无论何时都不能轻易连累了去。”
“好。”如满意笑道:“总算我今天没有白来这承乾宫。娘娘既然答应了如,如就会好好放在心里。倘若有人做不到,别怪我不讲情面。”
言罢,如扔了一个大纸包丢在莹嫔床头:“这是晒干的龙眼肉,够你吃上好长时间了。这几个月,无比请莹嫔细细品味,龙眼这东西,滋阴润肤是最好不过了。”
沁莹张了张嘴,口舌麻木的说不出话来。她何曾想过,这个如贵人竟然对她的计谋一清二楚,若是硬碰硬只怕也占不到便宜。尽管心存不甘,眼下也唯有先按她的话来办了。
可堂堂的嫔位,要听从一个贵人的唆摆,让她情何以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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