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人围在操场跟宿舍楼之间的时候,曲汀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有趣,尤其是拦住她的人都是一些未成年人,她最近都有去操场闲逛。孕妇要运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在操场边发现了一个人。今天,她刚下楼就被人拽到这边来了,周围围了六个女人。
领头的是个挺年轻的小姑娘,年纪大概也就在十六七左右,跟自己差不多,头发枯黄,嘴边穿了个环。她的头发颜色不是染的,而是发质太差了。女孩还化了一脸夸张的烟熏妆,真面目都看不出清楚了。女孩从裤腰带里抽出一根香烟来,点燃,徐徐吸了口,然后喷在曲汀脸上。“你什么来头?在这里都这么吊?”女孩比曲汀略矮,谢婉婷的身高有170,都能去当模特。上吊着眼角盯着曲汀,眼里都是攻击性。
曲汀镇定的看着她,直到闻到烟味她才皱了皱眉,二手烟对孕妇不好,同时曲汀也是反烟草人士之一。她有点好笑的看着这个还很稚女敕,却装出混混模样的样子。“没有,请不要误会,我跟你们一样是来戒毒的。”
“一样?”三两口女孩就猴急的把烟抽完了,女孩脸上化了浓妆看不出来,但伸出来的瘦骨嶙峋的,青筋毕露,典型的吸毒人士。曲汀实在不明白一个这么点大的小姑娘是怎么染上毒瘾的,而据她所知,没有强烈的自我意识是无法彻底戒除毒瘾的。“一样那看门狗能跟你这么客气?”
看门狗?曲汀略微思索了下才明白女孩嘴里说的看门狗是之前送她进来的瘦高个男人,这个男人似乎是看管防止有人逃跑的人之一。应该是这里比较有地位的,类似于保安队长这种。康力应该是把自己的情况给这个男人说了,所以这个人对曲汀的确算得上比较厚待。“对不起,你可能误会了。”曲汀保持着镇定跟微笑,“他对于我照顾是有原因的,但绝不是因为家庭背景,请你们谅解。”
女孩不高兴的皱眉,她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另一个矮很多脸上长了很多雀斑的女孩却伸手推了曲汀一把。“你装什么b,操,看你这种女人就他妈有火!虹姐,咱还给她废话什么,直接开揍啊!”
“就是,小心那高个儿就快来了!”另一个女孩也开始添油加醋,推搡了下曲汀。
曲汀脸色一变,退后了好几步。
“等等,你说下,他为什么对你照顾?”那女孩一手拍开旁边女孩伸出的手,瞪着曲汀。
曲汀思索了下眼前的情况,现在离下午活动时间还有一段,操场上也没有什么人。如果真的动手,这群孩子可不知道轻重。“因为我怀孕了。”
烟熏妆女孩的脸马上就变了,凶狠又带着受伤的表情。“是他的?”
曲汀一愣,打量了女孩好一会儿,才语带笑意。“怎么可能,他只是因为我怀孕而对我特别照顾而已,在进这所戒毒所之前,我并不认识他。”
女孩原本沉下来的脸微微放松了一下,嘴角明显带了笑意却还强行抑制着。“怀孕你来这种破地方?”
女孩的声音倒是引起了曲汀的注意,声音十分透彻。曲汀虽然不是做音乐的,但娱乐圈就这么大,多少都会有关联。她这个外行人也觉得女孩的声音不错,难得的好声音。“我……”曲汀微微摇头,“我没办法……”
一听到曲汀说她怀孕了,几个女孩都面面相觑,那个雀斑女孩犹豫的问。“那咱还揍她吗?”。
旁边的女孩白她一眼,“揍你的头,你想坐牢吗?”。
烟熏妆女孩哼了声,“我们走。”就准备往外走。
曲汀追了两步,“喂,你叫什么名字?”对这些还未成年的孩子,曲汀多少是带着点怜惜的。
烟熏妆女孩回过头,“爻虹。”说完六个人摇摇晃晃的走了。
曲汀盯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看了会儿,还是觉得很可惜,像这么大年纪的女孩,不是应该坐在教室里上上课?就算有点小坏,也只是谈谈恋爱吗?驻足望了会儿,曲汀才想起来自己的事情,赶紧匆匆忙忙往操场上跑。
这时候一般都是科教课,就是介绍一些毒品的危害,然后应该如何克制毒瘾之类的。曲汀本身就没有吸过毒,也没有体会过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她只感觉到毒瘾发作的痛苦,因为不知道毒品的愉悦处,所以曲汀戒毒相对来说会比较容易。
操场边这时候应该没人才对,但曲汀却偶然发现过这里总会出现一个男人。穿着厚重的灰色毛衣,外面是大红色的背心,一样的字样显示他也是这里的瘾君子之一。一个瘾君子当然不会吸引曲汀的注意力,但一个作曲家却能引起曲汀的全部注意力了。
没错,这个男人每次都会带着一把吉他,一个本子跟一支笔,一边弹琴,一边在纸上涂涂写写,显然是在创作。曲汀偶然路过听过一次,曲汀不是内行人,但她却觉得男人的曲子很好听,流畅悦耳,不比混迹娱乐圈那些大牌作曲家差。
因而曲汀每次都会来这边听一会儿,她是来做男人的知音?当然不是,曲汀很明白自己的处境。自己是曲汀的时候,多少有金牌影视学院的招牌,再加上导师的推荐,才能偶尔跑个龙套之类的。其实她这样的背景,如果愿意稍微委屈下,早就不是跑龙套的命了。有些人天生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是曲汀的南墙撞的太狠了。
谢婉婷不同了,谢婉婷连个像样的毕业证书都没有,就当过一年的女敕模,然后被陈邢看中,给陈邢包养了一年。在陈邢关系的带动下,倒是接了不少角色。可惜没演技,空有一张花瓶脸,让圈子里的导演都差不多明白她就是个花瓶。如果一个被金主抛弃了而平时为人特别嚣张的人再回去求人演戏,想也知道不可能会出头。所以曲汀如果打算回娱乐圈,直接走演员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没错,曲汀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她还没有拿到影后,她也绝不承认自己会输给海诺。
好在现在各个电视台总有一些选秀节目,选歌手之类的。曲汀就决定从选秀这条路开始走,至少选秀上有了点名气,再求个角色就不难了。曲汀毕竟不是歌手出身,对唱歌简直就是一窍不通。难得她现在很闲,当然是想从男人这里取经。
这已经是她第五天来到这里了,但她还是不清楚男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他的头发老长了,一般进来的男人都被统一剃成了平头,只有他留了一头的艺术家发型——头发像张长的杂草。男人一会儿拨着琴弦,一会儿停下来拿起笔在纸上涂涂写写。
“你想干什么?”男人拨了下琴弦,低声问。
“你在跟我说话?”曲汀以为她不开口,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开口。“我觉得你的曲子挺好听的。”
“我的曲子本来就很好听。”男人自傲的回了句,手指迅速在吉他上上下翻飞,弹奏出一个华丽的快节奏。
曲汀蹲下来,“为什么不填词?”
“在等能唱它的人,”男人放下吉他,拿起纸。“你看得懂?”
曲汀摇头,男人却低声笑了。“我就知道你看不懂,我刚才弹错了一个音节你都不知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曲汀脸一下就红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调侃,并不是他给曲汀第一印象那种阴沉冰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