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最后一站便是乾坤峰,传说峰上有一处混沌迷域,是个凶险所在,是以常年无人敢于问津,萧紫瑞站在山脚下仰头望去,只见空中一片阴霾,愈发衬得乾坤峰荒凉萧索。
冰人正欲迈步,忽觉袖上一紧,转头看去,只见萧紫瑞死死抓住他衣袖不肯放手,他顿时愕然,而后竟也任由她去了。
萧紫瑞本是害怕,不敢踏足乾坤峰,这才不得已拉住那他,以免走散,没想到他倒还大度,没有一把挥开她。
二人渐渐走至半山腰处,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沙砾,石子,刮得人脸颊生疼,直欲向后仰倒。
终于,狂风顿止,萧紫瑞百骸欲散,喘不过气。勉力睁开双眼,只见眼前混沌一片,全然不见任何景物,脚不着地,如处云端。唯有通过手上触感才能感应到对方存在。
萧紫瑞问道:“现在要往哪里走?”
过了半晌也无回应,萧紫瑞便又凑到他耳畔大声重复一遍,岂料他依旧不答,莫非连他也不知?
他只觉耳边传来一阵热气,似是萧紫瑞在对他说话,却又不闻其声,便追问道:“你说什么?”等待良久,也无回话。他蓦地生出一个奇异念头,他们莫不是进了传说中的混沌迷域了?而这儿又是听不见声音的?
几在同时,一缕劲风袭来,二人肩头齐齐剧痛,似是被一股大力拉起,横甩直飞。他立时拔剑向上刺去,剑上隐约传来利器入肉之感,肩上一松,他俩复又跌跌宕宕不知往何处落去。
萧紫瑞感到一股温热液体从她肩上滑下,顿时眼前一花,看见了一个白衣身影。她欣喜若狂,喊道:“蹇哥,你没事了?”
项蹇微笑点头,嘴唇翕张,在对她说着什么,萧紫瑞却听不分明,走近几步,凝神细听,项蹇的影像竟一闪而过,眼前人居然变作司徒晦的脸。她大吃一惊,只见司徒晦双目发出骇人的亮光,灼灼凝视着她,萧紫瑞心中惊悸,只得别开头,不去看他,哪知司徒晦又欺身过来,与她四目相对。
萧紫瑞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得以追杀至此,正待与之大战三百回合,这才发现,面前所站之人哪里是什么司徒晦,分明就是鬼谷神女!望着她那灵透的双眸,萧紫瑞灵台倏清,眼前幻象登时消散殆尽,重又归于混沌一片。
先前赵无妄说过,混沌迷域内瘴气密布,万万不可随意吸入,料想他俩方才必是为迷域内凶鸷抓伤,瘴气深入血液,才致使幻像丛生。于是她撕下衣上布帛蒙住口鼻,以免再被瘴气所侵。
萧紫瑞想明此节,正想提醒那冰冷男子,伸手一探,顿时大惊:他到何处去了?四下模索,终不见人影,只得放弃寻找,盘膝坐下来疗伤。无奈丹田真气如被无形之锁封闭起来,任她如何御使,也无法流转开来。
萧紫瑞颓然被困于此,不由深深苦恼起来,正当是时,她腿上一凉,心下暗呼糟糕,看来她腿是被獠牙洞穿了。
天旋地转起来,眼前又是幻像交叠,恍惚之间,她感到伤口的痛感缓缓蔓延,渗透,连遍身经络也灼痛如烧,似乎顷刻间便要将她燃做灰烬。
萧紫瑞仅存的一丝意识正告诉她,回光诀效力依然耗尽,要不了多久,她便会筋脉具断,功力尽废,加之她蛊毒未解,生死便更加难料了。
她渐渐就要窒息,只觉体内血液如沸,直教人生不如死,既然如此,倒不如自我了结来的痛快!她模起面前一只兽牙,深深刺入自己心口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萧紫瑞神志一清,蓦地睁开双眼。弹跳起来,“我竟还未死!”急忙探查体内,这才发现周身血脉恢复如初,肩腿上的伤也不翼而飞。
她“啊!”地大叫一声,“我竟白白捡了条命!”
还不等她继续兴奋下去,霎时间,她心下一沉,只发现周遭一切都剧烈地搅动起来,气浪震荡,冷级热极,连萧紫瑞也卷入那气浪之中,一会如坠火海,一会如置身冰窖,难受以极。
萧紫瑞好容易捡条命来,此时自然倍感珍惜,死死咬牙苦撑,稳住身形唯恐又受重伤。
“轰隆”一声,身旁传来炸裂之声,她胸口如被重锤所击,喉中腥甜狂涌,竟感到一阵奇异的失重感。
她心里隐隐觉出些什么,却又不敢置信,为何这混沌迷域会忽然被破解?
“喂——,你在哪里?”她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须臾,似是听见她呼声,一个人影渐渐现出身形。
果然是那“冰人”来了,萧紫瑞心中稍定,急忙迎上去,问道:“发生什么了?为何这里就突然变得正常了呢?”
他摇摇头,显然也是猜不透其中奥妙。
萧紫瑞道:“不管了,快去找那什么乾坤鼎吧。”
两年后。
一个身着兽皮短衣的韶龄少女手持木弓在林中飞奔,额上早已大汗淋漓,可她却恍若未觉,双目炯炯凝视着前方,那三人高的巨型褐蝎。
那巨蝎早已身中五六箭,却依旧活动灵便,爬行自如。那少女忽觉背后异动,一杆长矛倏然掠过她耳鬓,刺透巨蝎月复背,将之定穿在地。
少女大喜,三两步跃到巨蝎跟前,从它钳中拖出一具鹿尸,将之抱起折返,便见那森冷的年少正在不远处,想必方才就是得他之助了。
萧紫瑞笑笑,道:“纹莲,害你久等。”
同处两年,她除了知道他名字,对其来历还是一概不明,她当然也不关心这些,自那天阴差阳错破解了混沌迷域后,他们便一直苦苦找寻乾坤鼎,可两年过去,莫说鼎了,就是这乾坤峰的出路也未找到一条,是以她心中也只剩下了这两件事。
每当夜深之时,萧紫瑞总不可避免的想起项蹇,起先是焦急忧心,过了许久,便渐渐绝望,只是偶尔略带侥幸地幻想,或许他因缘际会,得救了也说不定。
天色渐暗,她与纹莲围着火烤起鹿肉,萧紫瑞有些心不在焉,半晌,蓦地开口道:“明天一早,我们再去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出路了呢。”
纹莲动也不动,道了声:“好。”
萧紫瑞将烤好的鹿肉递给他,也无心进食,起身走到旁边靠树休息。
当是时,纹莲蓦地一阵惊觉,他眼光锐利,竟从萧紫瑞瞳中倒影看见一个白影一闪而过。
忽闻“啾啾”猿鸣,一只白猿不知从哪窜出,尖啸着朝萧紫瑞迎面扑来,萧紫瑞猝不及防,竟被唬得全身血液一阵倒涌,忙张弓疾射,将它射翻在地。
纹莲却不敢放松,白猿自不足论,他真正警觉的另有他物。
见他如此,萧紫瑞已有所察觉,悄声问道:“咱们以前到过这片地方没有?”
纹莲环视四周,道:“不曾。”
萧紫瑞道:“莫非这里是什么凶兽的领地?这下可怎么办?”
纹莲道:“先到南边草地中暂避,再另作打算。”
那片草地足有两人来高,藏匿其中,不免觉得这就算是安全了。正这般想着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由远及近,萧紫瑞听见耳畔风声如被撕裂,来不及多想,猛地就地一滚,一个硕大无比的虎爪便已然落下,正正扑击在她方才所立之处。
萧紫瑞顺势站起身来,心中犹自砰砰直跳,那巨物就在她眼前三尺之处站定,低吼着打量着她与纹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