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苒光年 幼苏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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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那些爱胶粘着纠缠着就可以独自走完一生,却在路的尽头,摊开掌心,看到仍旧一无所有——

当你以为永远不会消失离别的爱恋,突然有天消失不见,你所爱过的那个人再也不属于你,他渐渐会成为别的家庭的好丈夫好爸爸,当你以为他离开你一定会是因为爱的或者是伤他伤的太过深刻,当你以为他今生都会独身的缅怀你的种种,却不知他已经因为要忘记你而重新开始新的恋情婚姻。

不,不是这样的。应当是因为当年的爱中不够体谅宽容而遗憾终生,怎么就会忘记的如此迅疾。你走的太快,把我丢在很远的身后,我还执着的以为你会等我。那夜她站在宾馆的窗前,不停的抽烟。许宸若一直以为她在沉思,走过去搬过她的肩膀,却看到潮湿的眼泪和哭花的妆容,他沉默的把她拥在胸前,她用力的吸气,他身上的味道还是没有变,淡淡的柠檬香,包括他拥抱的方式,下巴紧紧贴在她的头顶,他总是用这种方式溺爱她,在她哭泣或者难过的时候,紧紧拥抱不说话。只是如今抱得再用力,也得不到任何安慰。她抬起头,眼睛微肿,晶晶亮的看着他说,我总是恍惚到以为我明天就要做你的新娘。说完这句话,她突然嚎啕大哭。那种哭声,像是一只受伤的动物,无助的哀嚎,哭的再用力都无法发泄自己心中的难过。那种绝望,从脚底蔓延到头顶,似要把自己的身体炸开,浑身发抖无法控制。自己的中硬生生的撕开一块肉丢掉并且永远无法复原。

她撕开他的衣服,开始撕咬他。她霸道的掌掴他耳光,把他推到在床上。如果不能得到你的以后,那么现在让我得过且过的拥有你的,能沉溺一天便少难捱一天。跟我走吧,只要我们相爱,我们能克服任何难关。她在他进入自己身体的那一刻轻轻对他说,他的声音带着粗壮的呼吸声对她永远不会履行的承诺,好。

幼苏说,桑榆,婚礼还是照常举行。你知道么,自小每当我难过哭泣时,天总是会下雨。淅淅沥沥直到我停止哭泣。婚礼那日下了很大的雨,我在婚车的后面出租车上看到新娘的鞋子裙角都沾满了雨水,她从酒店仓促的跑进车里。狼狈不堪。我突然就轻轻笑了。轻笑自己的轻贱,轻笑她的幼稚。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最最幼稚的原来是坐在婚车后面出租里的徐幼苏,最最幼稚的是婚礼前几天还执着的以为新郎会跟自己远走他乡,最最幼稚的是那个整日整夜为他酗酒到不省人事的徐幼苏。只是明白的太晚了。她在他婚礼后选择回到家乡。

她每天不出门,极少吃饭,不与父母说话。因她自小是问题少女,所以家人也习以为常。她对家中父母的朋友也都是笑嘻嘻不多言语,不再出去与社会小混子厮混,她多年后回到家乡没有任何朋友同事,她是真正的独身。她在房间里抽烟,在房间里吃饭,在房间里阅读。直到有天母亲找她谈话,她如常的安静听母亲唠叨。突然此刻窗外有鞭炮的轰鸣声,是邻家男孩的婚礼,鞭炮放完母亲刚准备开口,却发现女儿的神情呆滞可怕,母亲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没有任何反应。母亲突然警觉,开口唤她:幼苏,幼苏。她瞪大眼睛忽然诡异的笑了。她终于疯了。

其实早就该疯了。当年的苦难之于任何一个普通女孩子来说,都无疑是灭顶之灾。她内心足够强大,对自己不爱的人于自己的伤害无动于衷,后来渐渐也就遗忘那些故事,只不过归于自己当时太过放肆不够自爱,也就能够原谅那些不堪。只不过是他的婚姻成了她的最后一颗稻草。

桑榆,那天在他的婚礼上,因为下雨,所有宾客都挤在大堂,人很多,我个子不高,看不到新人,我只听到司仪说要交换戒指的时候想看的清楚一点,于是拼命的往前挤,用力的推开前面正在喜气洋洋的人们,却遭来各种埋怨尖叫,那些尖叫突然就让我清醒了:他要结婚了,他要永远不属于我了,他要有他自己的新生活他要有自己的小天地。不可以。我像盲人一样冲到台上,拿起蛋糕旁边的香槟酒瓶,照自己头上摔碎瓶身,用剩余瓶嘴用力扎进新娘肚子上,全场尖叫,许宸若紧紧握住我的手,抬起的巴掌又放下,她们扶住新娘,我看到白纱裙上红色血液像盛开的一朵玫瑰。许宸若就呆呆的看着我,流下了眼泪。众人过来撕扯我,我挣月兑开蹲到许宸若的身边,伸出手:小宝不哭,小幼苏在呢。我的脑袋上开始流出鲜血,滴在我的眼睛里看不清楚,头开始晕眩,有人开始报警,有人过来撕我的头发,有人把我拉开,可是我依旧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可以丢下小幼苏的,会很怕的。我笑了。

入院的第三个月他来看我,脸上疲惫不堪。他出现在我的病房,我还以为是幻觉,照旧反穿着衣服坐在窗户沿上抽烟,对着我误以为的幻觉轻声说:哎呀小小宸,今天又来看我了呀,我今天抽烟不要告诉小护士哦,她们会没收的,她们怎么总以为我会把病房烧掉,太可笑了,我又不是神经病,来,让我抱抱你。我跳下窗沿伸手过去抱他,原本以为会是空气,却没想到真真切切抱到了他,我还是不可置信,拍拍自己的脑袋,呀,幻觉严重了呢,嘿嘿嘿。他的泪滴在我的脸上,温热的,带着体温的带着熟悉的香气的泪。我突然就怕了。这不是幻觉。他真的来了。拼命放开他去走廊尽头厕所洗脸,护士见到不知所以然,用力拦住我,大声呼喊助手,我尖叫着要挣月兑,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让他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的婚姻在结婚当天就结束,那个女人无法忍受,孩子夭折受到伤害,许宸若却制止不让报警起诉。其实那个时候我的脑袋是清醒的,只不过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一有事情非要歇斯底里的发泄出来才作数。表面清高太久,终于支撑不住。现在想起,那段时间,真是美妙的时候,没有责任没有隐忍只剩对他的想念。他来不来看我其实都没关系,当时想他爱不爱我其实也都没关系。

因为我还有幻觉。

但是幻觉太过冰冷,靠幻觉支撑的日日夜夜,在清醒之后亦是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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