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杜总管显然没料到自己在施礼的时候,竟显得矮了那么一截,特别是在这样一个黄毛丫头面前。想他在侯爷面前,尚且也有那三分霸气,这小丫头一句“劳您大驾”,表面上是客客气气,但仔细一琢磨,竟品味出自己这大管家是她使唤过来的,谁主谁仆,立见分晓。
这大总管脸色上当然不好看,却不能当众发作,更是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少夫人,这侯府的大小事务,一向都是杜某打理,现在出了岔子,也当是杜某来操持,不劳少夫人你挂心。”
哦呵,还真是好辣的一块姜,三言两语,申明自己在侯府的地位,显然是告诫我不要多管闲事。秦宛珂心中明了,然,她也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侯府事务,多而繁杂,小女子自然是不敢随意过问的。杜总管您职高位重,府中各项杂务都要由您做主,现在出了这样的一桩事,您莫要顾此失彼为好啊。”
你会说我就不会说么?我秦宛珂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听你几句话就乖乖走人。
宛珂说完,那杜总管身旁的跟班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你!……”就想要喝斥这目中无人的女人,被杜总管抬手拦住。
也是,这个时代,忠心的奴仆有谁受得了自己的上司被当众责备的,尽管宛珂用词十分委婉,但还是听出了她话中意思,暗指杜总管在侯府揽权太多,办事不力,导致出了这种意外。
“少夫人,侯府有侯府的规矩。谁破了规矩,杜某自会严惩不怠。在府中,有哪些事当做,有哪些事是一位庶出的妾不能过问的,请少夫人仔细考量。”
“放肆!你……”锦翠见杜总管如此出言不逊,真是想大骂此人,不过碍于自己在这侯府的地位,也不得不忍气吞声。杜总管这话,明摆着说小姐只是相爷的庶女,而且只不过是少爷的妾,也没什么显赫身份。她担忧地望向秦宛珂。
宛珂却不怒也不急,笑着说:“杜总管,那就有劳了,在侯府做事,也比不得在别的人家,也是该尽心尽力的。我就静待着杜总管您的良策锦计了。锦翠,我们退下吧,别扰了杜总管大人在这里断案平冤,只望杜总管你能秉公办理。”说完,就领着锦翠,离开了后院。
哼,你不拿身份地位挤兑我,我还真没这种什么门第尊卑观念,现在既然你那么说,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即便不是那古板少爷的正夫人,但好歹也算是这侯爷的家人,是主子,可你,即便姓杜,却也只是帮侯爷做事得外人,是下人。你不叫我插手,我还就不管了,不过要是你办得不妥,我可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秦宛珂把自己这些意思,很婉转地变成刚才那一席话,堵得那杜总管怒气冲顶,却只能憋住,脸色变得十分阴郁。他的随从们似乎没深究这话中的意思,又或许他们根本还没弄清楚秦宛珂的本意,都暗暗得意,以为杜总管得势,还在边上沾沾自喜,惹得那杜大管家脸色越发难看。
杜大总管何时有这等待遇,在侯府这么多年,自己是打小跟着老侯爷办事的,现在的侯爷,虽然年纪比他大,但按辈分也只能算其小辈了,更何况是无职无封的少爷。侯爷和少爷尚且敬他不只三分,现在来个庶出的少夫人,不过是个妾,却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他又怎能吞下这口气,哼,区区一个秦绾绣,还敢在侯府变天不成!
“小姐,你就这样走了,不管那杜老头子骂你的出身?他是什么身份,胆敢诋毁相爷的千金!……”
“锦翠啊,看你还真不老道。我看他老人家,此刻估计快爆血管了。”秦宛珂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小姐,什么是爆血管啊?”锦翠其实还有下半句没说出口,但听到“爆血管”这个不明所以的词,很好学地问道。
“呃,”一时口快,在这丫鬟面前,就放松警惕了,“就是一句土话,说的是他很生气很生气又发泄不了。好了锦翠,我们回去吧。”
秦宛珂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有点太过了,在那样一位居侯府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面前锋芒太露,真不是个明智的做法。只是当时自己亲眼目睹了那被水浸得面目全非的受害者红柳,想到她生前也应当是位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只怕还没活到双十年华,就落得个如此下场。
这案件估计在那杜管家的处理下,很可能就那样断得不明不白了,心里就马上愤慨得血气上涌,很有和那杜大管家对着干的冲动。唉,她概叹自已也还是不够老练,何不忍一时之气,免自己百日之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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