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少爷,您怎么睡在这里?”春喜的声音有点尖锐地喊起来,成功地把杜梓扬吵醒了。少夫人病了,她们和锦翠两人也担心得睡不安身,随时都准备着半夜里被叫唤去端水递药呢,可是一夜平静如常。天刚亮,她们两人就迫不及待地一起赶过来伺候了。
结果,两人进屋却发现主子们一个躺着,一个在床边趴着,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两人都心生疑惑,所以,春喜忍不住就率先开口了。
“小声些,别把少夫人吵醒了。”杜梓扬见是绾绣两个的丫鬟,也没去管她们的问题,直接压低声音吩咐道:“先吩咐厨房熬粥吧。”
“姑爷,这些我们早打点过了,倒是您,怎么……”锦翠一边回话,一边用眼角扫到秦宛珂额上的汗巾,顿觉了然,心中虽然有所讶异,却马上一转询问的话锋:“您也要注意身体,穿这么单薄,很容易着凉的,可别小姐病没好,您却……”
“呸、呸、呸!”春喜不待锦翠话讲完,她就急急打断,抢着说:“少爷才不会那么容易生病呢。”
锦翠白了她一眼,自己说话,分寸拿捏还是很到位的,这个丫头真是比自己还急性子,尽管这样想着,却也懒得和她辩驳什么,提醒道:“刚说要你小声些,怎么就忘了。”春喜连忙一拍自己的嘴,吐了吐舌。
杜梓扬见两丫头在那不消停,生怕他们把秦宛珂吵醒了,于是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少爷,你还没梳洗呢。”春喜还是按耐不住地说。
“那就到外堂去吧。”杜梓扬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又叫锦翠留在里屋照看秦宛珂。
锦翠心里暗暗有些吃惊,原来还担心,自己的小姐和姑爷处不来,现在这样看来,姑爷对小姐还不是一般地上心呢,真好。突然,床上传来了一阵叫喊,吓了她一跳,赶紧跑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爸,您别伤心啊,我还没死,我在这活得好好的呢,爸,爸,等等,等等……”秦宛珂一边叫喊着,一边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手中握住的,不是老爸那粗壮的大手,而是一只粉粉女敕女敕的小手,手的主人,是被她的举动吓得有点呆住的锦翠。
呼……原来是梦啊?怎么感觉那么真切呢?秦宛珂看清楚呆呆傻傻地睁着两只大眼睛的锦翠,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但,既然是自己把人给吓成这样,又怎么好意思去取笑她。主仆二人对视了好一会,秦宛珂还是忍不住,笑了:“锦翠,你还要看我多久啊?”
“小姐,你刚才把我吓到了,你怎么了?”锦翠埋怨道。
“没事,做了个噩梦。”
“那您说的‘罢’,那‘罢’是什么意思?”锦翠又不解地问。
“吓?我还这么叫出口了?嗯……那……那也没什么意思。”秦宛珂心里嘀咕,我难道告诉你,“爸”就是爹,就是父亲的意思?不可能,要说下去,非没完没了不可。
印象中,那个爸爸的发音,好像是外来语的音译词吧。应该是在辛亥革命之后,这个词才被留洋归国的人带回国内,后来才逐渐兴起的。别说这个时代了,再往后推个几百年,说不定还没到清朝呢,更别谈民国了。
不管怎么样,反正不说为妙,虽然不见得在这里说一个现代的词汇,就会给这时代造成什么不得了的影响,但总是无由来地觉得,就不应该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带到这个时代来。
就如同认为,不应该把现代工业文明生产出来的垃圾,留在纯净天然的无人之地一样,单纯就是内心给自己的一个言行规范法则。而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种想法,随着她自己在古代待的时间越长,就越是强烈。
也许,因为法学专业对她的影响仍旧根深蒂固,总是让她在无形中制造出一些规范来约束自己行为。
锦翠也识趣地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姑爷他刚刚起来,他很担心小姐您呢。现在春喜在伺候姑爷梳洗,要不要去通报一声,就说您醒了?”依小姐的性子,肯定不会主动地说想见少爷的,所以,她便提了这个建议。
“不用了,先帮我洗漱吧,我饿了。”秦宛珂很不给面子地说。
“可是……”锦翠不免觉得有些惋惜,姑爷守了小姐一夜吧,现在小姐醒了,他肯定是想要看到小姐精神熠熠的样子吧?
“少夫人,您这么早就醒了。少爷他还担心吵醒你呢。”在两人无法达成共识的当口,春喜轻轻松松地进来了,顺口说道。
“那,姑爷呢?”锦翠有些焦急地问。
“姑爷他出去了。说是今日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今晚会回来。”春喜回答道。
“走了多久?”锦翠追问。
“没多久,才一会呢。”春喜又答。
“你赶紧去告诉他,说你们少夫人醒了。”锦翠连忙说。
“少爷他知道了啊,刚才我们在外面,听到这里面的动静,就知道少夫人您醒了。我还问过了,不先进来看看少夫人吗?少爷说,赶不及了,只叫我们好好照顾您,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春喜有些模不着头脑,锦翠今天怎么了?这么关心少爷的去向?
锦翠听了这话,瞬间哑然。为什么?自己的观察,自己的判断,错了么。姑爷对小姐的关心和照顾,都已经这么细致了,可为什么小姐醒来了,却不先打个招呼再走呢?
秦宛珂饶有意味地看了锦翠一眼,说:“他,还真是担心我呢,是吧,锦翠?”不了解真相的她在心里鄙夷着,哼,这算是什么担心?叫丫头们过来照顾生病的妻子,对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已经是很伟大的做法了吗?就这种责任感,还真是不敢恭维啊。
“春喜,你有话要说?”见春喜突然有些欲言又止,宛珂便直接问了,扭扭捏捏,不是她喜欢的作风。
“少夫人,今天,小顺过来了,而且少爷,还准了他告假……所以……”春喜说道最后,便支支吾吾地,一副小女儿的羞涩模样。
没等她讲完,秦宛珂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今天,你也没什么工作,帮我去街上买个胭脂吧。晚些回来,也没有关系。”然后,还给了她一锭银子。
春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激动地接过银子,又千恩万谢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