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珂觉得自己都快要虚月兑了,今天的经历,也太丰富了些。还好,户外的急救经验,在关键时刻,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先前也没有想过,有这么一日,自己居然能把这些在急救课堂里才会出现的演示,实实在在地操作一遍。而且,一动手就是鲜血淋淋的“外科手术”,也亏自己真能下得去狠手。
此刻,也不容她想太多。他的手臂伤口处,血还不断地往外冒。她又用剑,削下杜月生衣角的布弄成细长条,充当绷带。一会功夫就干净利落地把他的伤口给包扎好了。
神经绷得太紧,一旦放松,就容易开小差,就像现在的秦宛珂。她在心里突然就觉得好笑起来,呵呵,突然就想到了白玫媚那丫头满怀激动地跟自己说着那个很是让她感动的小说情节。
故事是这样的:女主见男主被毒蛇咬了,女主义无反顾就用嘴去把男主伤口的毒吸出来,末了,还撕了自己的衣服给男主包扎。这个最终结果嘛,当然是男主啥事没有,女主中毒很深,最后大费周折,才救回来。男主因为这个感动,和女主爱得死去活来的。
此情此景何其相像,但,自己怎么会那么傻,用嘴去吸毒?问题是那真得就能清除毒素了吗?一个大男人的衣服不撕,倒撕自己的衣服,去包扎他的伤口?什么道理?果然小说就是小说,为煽情而煽情嘛。
咳咳,整整自己的神色,收回快要流露出的笑意,反省自己又想多了。此刻,根本不是应该笑的时候!
她看看自己染了血的手,又看了看瞪圆了双目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杜月生,呃……他是不是痛得抽筋了?动都不动,这个眼神,这个架势,估计我这下又把他给惹毛了吧。抽了抽嘴角,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到那边洗个手。”
她心想,还是赶紧离开这人的视线为妙。
只是,她秦宛珂又哪里想得到,自己的一剑,刺穿了他的手臂,却彷佛刺入了他的内心,有种叫“情”的疼痛,就像箭矢般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须臾间枝繁叶茂。所以,他再也无法自拔了。
宛珂借助着暗红的月光,模索到溪边。头顶依然树枝纷乱繁杂,周围的树,都如同人形枯槁般在她身边随着冷风起舞。溪水随着山体表面的起伏缓缓流淌,咕咕的水流却在月光的映衬下,似乎泛着魔性的光华。
唉,在这样的溪水里洗手,感觉怪吓人的,好像随时都有一个巨爪,从里面伸出来把自己卷进溪水里。回顾自己上山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她终于体会到“悔得肠子都青了”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蹲下时她才发觉,自己的发带,被自己情急之下,给杜月生充当止血带了。现在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在这样的黑夜之中,也估计和那山妖鬼魅没啥分别。
又叹了口气,她秦宛珂,什么时候,尝试过这么狼狈呢?洗完了手,起身,却料不到,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又弄出一个事端。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她洗完了手,站起身,要往回走。溪边的石子很多,也不稳固,被她一踩,就陷了下去,人就往一边摔了。
其实,摔倒了也就摔倒了,也没什么。可是,人总会本能的,在感觉自己危险的时候,去做些自己也想象不到的事情。
比如说,秦宛珂大小姐,就是在摔倒之前,使劲地拽住了一旁的树枝。这个劲,使得又大又猛,最后,借助扶着这树枝的力,她还是没有摔倒,站了起来。可还没有等她站定身形,耳边传来,“嗡嗡”地一阵紧接一阵的声响,把她的头皮,都震得发了麻。
宛珂倒吸了一大口凉气,呃,我的乖乖,一大群野蜂?秦绾绣,你是不是今年犯太岁啊?怎么吃东西被噎着,喝口凉水也塞牙?
听着嘤嘤嗡嗡的振翅声越来越近,她大声地朝火堆旁呆着的杜月生喊道:“月生!有野蜂!待会要飞过去你那边了,你就跳溪里吧。”
喊完,她也不管这杜月生呢,是听见还是没有听见,朝着黑咕隆冬的溪水,就把全身,都扎到水里面了。瞬间,就感觉到冰寒刺骨的冷把自己全身包围着。但,比起被野蜂蛰成满头包的惨状,她宁愿在冰水里泡澡。
杜月生听到喊声,而且叫的,是自己的名字,他微微有点莫名的欣喜,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喊的什么。等他察觉一大群野蜂朝他扑面而来的时候,终于明白了秦宛珂对他喊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但,他何须躲到水里,因为,这些被惊扰的野蜂过来的时候,数量虽多,但却不太密集。他运功提气,挥剑划空,那些野蜂抵不过气流,连半只,都靠近不了他。就这样挡了一阵,野蜂都飞散了,他连忙到溪里把浸在里面的秦宛珂拉了起来。
她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起来,“都……都飞走了?”
“嗯。”看到她这样,杜月生有点哭笑不得。拖着她的手,传过来冰冷的温度,让他蓦地生出担忧来,这么冷,她会生病吗?
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拉着她的手,这,这……太不合礼数了。杜月生猛然甩开她的手,转身走开,边走边说道:“赶紧到火堆前去烤烤火吧。水很冷。”他说出的话,不冷不热,可内心,却波澜大作。
秦宛珂被人一拉又一甩,大脑早在水里冷得暂时没有办法运作了,但她还是很不满,这什么态度啊?这人真是……唉,我不跟这人计较。秦宛珂又开始月复诽,抬头一看,这……这杜月生身上的衣服,是干的,他并没有躲到水里。
难道,野蜂都不去咬他?独独朝我攻击?什么天理啊。不过,除了自认倒霉,她还能做什么?
坐在火堆旁烤火的秦宛珂冷得脸青唇白,前边,有火的温度,还些许有些暖意,可背后,凉风就像在她的脊背上扫荡一般,湿衣服贴在背上,冷飕飕的,寒气钻心入骨。真是冰火两重天!
这种情况下,一般女子是不是应该愁眉苦脸,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然后垂泪低叹,感慨人生无常?或者哭哭啼啼,大吵大闹,慷慨激昂地说要回去飞蛾扑火,救同伴出生天?
可是,秦宛珂没有。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此刻的造型,应该和水鬼差不多,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长发也湿嗒嗒的披了满头满脸。她就自嘲地笑了起来,“你看,我是不是很像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啊?”
不料,杜月生一脸认真地看了她许久,说出了句让她无比郁闷、也特别没有成就感的话:“别胡说,你不像。”她白了他几眼,心想,这人身上,有没有幽默的细胞啊?苦中作乐,才是面对困难时应有的、积极乐观的态度嘛。
就在她以为,杜月生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又突然冒出两字:“你像……”其实,他想说,你不像水鬼,你像水中的仙子。
冰冷的溪水把她冷得苍白,却也让她在这样的瑟瑟寒风中显得格外的妩媚出尘。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后面的话说全的。
“哈哈哈……还是觉得我挺像的,是吧。”秦宛珂满意这个回答,笑了起来。
但笑过之后,却更觉得此夜难熬,心里又偷偷地叹了下气。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事?可惜泥菩萨过江,自己都这副模样了,只好呆在这等天亮了。
杜月生一愣,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他能跟她说实话吗?他不能,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告诉她,刚刚在他的心里,是那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