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珂披头散发地坐在车里,但,这头发已经打理过了,不再是凌乱不堪的样子。身上的邋遢衣服也早就月兑了下来,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裙装。可是,她浑身都散发着凉气,不是穿得太少,而是由里至外,发自体内的寒。
她拉过马车里的锦被,拢紧了,还是不停地哆嗦着,这个狼狈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她的眼睛里没有焦聚,她不困,可是,脑子里就像一锅子冷却了的浆糊,稠得搅都搅不动。
其实,她不是不能想事情,而恰恰相反,她想着太多的事情,完全沉浸到了里面。所以,才对外界的一切没有了反应。
她回忆着,自己,究竟是怎样下的山?又是怎样坐回到这辆马车的?
对了,她睡着了,很冷,她在火堆旁睡了一整夜。天蒙蒙亮的时候,自己就被锦翠叫醒了。锦翠激动地跟自己说:“小姐,你听,有人,有人来找我们了。”
唔……当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到非常疑惑。锦翠怎么在这?那……杜梓扬呢?他也在么?宛珂爬起来看着远处,依然黑漆漆的林子里隐隐闪动着许多火光,看样子,那都是火把的亮光。
她猛的一个激灵,朦胧的睡意一扫而空,“锦翠,他们……”他们不是来杀人灭口的贼众吧?可是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锦翠淡定地截断了。
看到她一脸戒备的神色,锦翠马上接话,“小姐,我们一夜没有下山,山下的仆役小厮,肯定是上来找人了。”
果然,仔细听着远处传来的喊话,都是:“少爷……少夫人……你们在哪?……”云云。
秦宛珂被提起的心一松,还好,是自己人。可是,她设想过很多月兑险的结局,每一个,基本每一个,都是杜梓扬,带领着一伙人,然后找到了这里,告诉她:那些贼匪全落入法网了。
但,目前这个结局,是她压根,都没想到过的。这群浩浩荡荡的寻人队伍中,没有杜梓扬的身影。向他们询问,又都七嘴八舌地说,没有见到少爷的踪影。
这样的一个事实,让她隐隐地感到不安。他,果然是独自一人去引开贼人了,他会安然无恙吗?她担心归担心,但,既然人都找来了,她难道还会在山上傻呆着等么?当然不会!可是,他真的没问题吗?
仆从们见到少夫人披头散发的狼狈样子,都非常惊讶,但他们也都是默默地护拥着少夫人下山,不多问半句话,因为众人都明白,那不是他们该问的问题。
秦宛珂也很惊讶,这帮人,想得也太周到了,居然带着软轿上的山,彷佛料定她下山时肯定走不动了一般。
她坐在软轿上,暗暗叹了声:唉,清晨时分,被人抬着下山的感觉,也不是太舒服,一颠一颠的,凉风呼呼地往身上吹,果然是高处不胜寒,冷得她直打寒战。
众人抬着秦宛珂,快走到那个上山的岔路口的时候,她还担心满路横尸就地的血腥画面,会再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想向那些人问问,他们上山的时候,发现什么异状没有?
可又担心,问了,反而增添阴郁的气氛。因为众人都为寻不到少爷而默不作声,估计,都是在担心回府后免不了的责罚吧。
杜月生领了些随从,已经继续往山上去找人,应该,也很快会有消息的。她故作镇定地安慰自己,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地发着紧。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一行人,再次路过那个因打斗而血肉横飞的岔路口时,居然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刀剑的痕迹,没有;倒在道上的贼匪,没有;甚至,连昨天被血染过的地面,也不着半点血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昨天的经历,都是自己的一个梦境吗?这真是太奇怪了。可是,自己身上半干半湿的衣服,还服服帖帖地裹在身上,冰冰凉凉的很是难受,这,难道不足以说明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吗?
可是为什么,昨日这么激烈的场面,如今居然没有任何的痕迹,这比要她面对当时的血腥画面,还要感到难受和诡异。
上山的时候没有留意,下山才知道,这条山路,说是好走,但也颇为耗时费力。一众人走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