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珂自认为“轻薄”这词已经算是经过权衡轻重,拿捏到位的了。如果她想更不客气,就会用“调戏”这个在感情色彩上更加让人听之不爽的词。
忽听有关节响动的声音,赵言华握紧了自己的拳,怒道:“你居然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妾?你还是秦绾绣吗?你从来不曾作低三下四的人物!”
宛珂听到这句质问,竟有些心虚,自己当然不是秦绾绣了,可输什么不能输气势啊,既然发展成这样的事态,索性顺势和他切断关系不是更好?“我不是秦绾绣,难道你是吗?你会比我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内心吗?即便我是心甘情愿,又如何?”
“你!”赵言华怒不可遏,双手钳住秦宛珂的肩,看上去颇有几分癫狂之意。
目光毫无畏惧地盯住赵言华的眼睛,宛珂决定要落井下石般决绝地撇清和此人的一切关系。于是,她在嘴角扯出一抹清浅的笑,用轻蔑的语气说:“太子殿下,您不会是得不到绾绣,就怀疑绾绣对其他人付出的真情吧?”
“绣绣,你扪心自问,你说这些话时,心里面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如果我说是呢?”宛珂大有不卑不亢的凛然,“夫君他待绾绣好,绾绣的心自然向他。何况,在与他朝夕相处的这些日子里,绾绣发现他的性情与为人,都是绾绣所倾慕的。”
“绾绣既已委身于夫君,对他的爱恋也日渐深厚,殿下又何必再强迫绾绣做出些背叛夫君的举止来,让绾绣难堪呢?”
宛珂一边脸不红地说着这些话,貌似百般镇定;可一边,心却慌得跳个不停,同时,也在不断地月复诽和鄙夷自己的话语和用词:谁倾慕他!什么委身!什么爱恋!真是鬼话连篇啊!
举头三尺有神明,现在自己居然出说这么恶心的谎言,自己都觉得羞愧之极,只望头上的这路神仙不要降罪才好,我也不过是为了了结孽缘才如此说的。
“哈哈哈……可笑!你一早就背信弃义,抛却了对我的诺言,投入他人的怀抱,却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为他守身?这是我所听说过的,最最可笑、最最伪善的话!”
宛珂也颇为认同赵言华“最最可笑、最最伪善”的评价。她暗想:你以为我想说这种话?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赵言华逼问道。
“他没什么好,但什么都比你好!”秦宛珂一下答得太顺口,全然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重权在握的太子。
“好,很好!绣绣,既然你觉得背叛他良心不安,那我就帮你,让他从这世上消失,你对一个死人,就不用讲什么信义了!”赵言华飞挑着凤眉,不辨喜怒地说道,他话里的意思却狠狠地让宛珂惊呆了,“你说什么?你要对他做什么?”
“绣绣,你明明知道的,我不能容忍别人霸占属于我的任何东西,尤其不能容忍一个夺取了我心之所系的女子贞洁的男人!”赵言华的声线依旧完美动听,可他的话,却令人听之便觉毛骨悚然。
“是你对不对?是你派了人去刺杀他?”宛珂条件反射地就开始质问起来。
“哼,杀他是迟早的事,他的命还留着,不过是幸运而已。”赵言华不屑地轻描淡写,仿佛他口中的人命,只是草芥蝼蚁一般。
“你!你怎么能如此目无王法?”说完,宛珂觉得自己这话真是苍白无力,什么王法?
既然是王法,就是王订立的法律条款。可这王法不正是赵言华他老爸订立的吗?整个天下都是人家老爸的囊中之物,过些年岁,这天下社稷,就会转到眼前这个冷酷太子手上。天下于他,鼓掌上的玩物一般,什么规矩法则,难道不是他说了算?
哼,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都是说出来欺骗淳朴老百姓的谎言罢了。还没见过哪朝哪代的天子因滥杀无辜而被罪责问斩的!
“如果你还想暂且留他一命的话,最好不要再触怒我!”赵言华根本没有理会宛珂的义愤,继续道:“绣绣,你是我的,我不准你离开我!”他又上前猛地抱紧秦宛珂,将侧脸凑近宛珂的脸,深情地摩挲着,缠绵不止。
宛珂闻言不禁全身一震,为自己的鲁莽后悔不已,脸上传来的触感明明很轻柔温热,可心为何冻结如冰,似乎连同全身的血脉一起凝固住了一般,既寒冷又滞固得脆弱如玻璃,随时有被击碎的危险。
他和她的发丝交缠在一起,丝丝缕缕的牵连不清,可是,却无法扯近此刻两人早已南辕北辙的心。“暮岚催衣扰纤丝”的花前月下情调依然在,可宛珂既见识到赵言华这样盛气凌人的霸道无理,哪里还会被他的刻骨柔情所感动呢?
即便万般不愿,可是秦宛珂却不敢反抗分毫,“殿下,您真的在乎绾绣吗?”。她幽幽地问。
“绣绣,我当然在乎,当然在乎!我的绣绣……”
“那……殿下如果想抱着绾绣冰冷的尸首,那就请继续您的动作。”她的语气很客气,却语出惊人。宛珂在说话间,已经把赵言华那根金属的发笄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上,万幸,这发笄不是用纯金或纯银这些质地较软的金属打造成的,比较像质地坚硬的铜合金。
自戕这样的事情,宛珂自知做不来,但做做样子吓唬人,还是能狠下心来表演一番的。现在就只能铤而走险地豁出去了,险中求胜绝对不是妙招,却是此时唯一能选择的绝技了。
“绣绣!”赵言华一见宛珂抵在喉间的发笄,心里大惊,慌起神来,“绣绣,别动,不要做傻事!”
“没想到你是这样卑劣之人!绾绣和夫君既成伉俪,定然同生共死。如果太子执意相逼,绾绣也只能玉碎当场!”秦宛珂虽是这样说,可心里却祈求这太子千万不要不为所动啊,要是自己并不想求死的心被识破,那就只能走上牺牲色相的末路穷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