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们的表演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中,这些大家闺秀们的才艺以拨弦抚琴居多,也有吟诗作赋的,偶有轻歌曼舞的,还有即兴挥毫泼墨的,可谓五花八门。
一个人的到来,让现场气氛变得非常热烈。此人金冠束发,面容俊美,凤羽似的眉在脸上扬展得英气逼人,眼瞳锐光如鹰,高鼻薄唇,好一副朗逸非凡的皮相。紫袍加身,更添高贵傲气,越发衬托出他高秀挺拔的雄姿。
此人一出现,引得下面原本都在垂首默默宴饮中的美人,纷纷抬起她们高贵的头颅,眼光也都呆直地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连正在表演外邦舞技的佳人,都频频走神,片刻之间就已经好几次出错,一个旋身却失去平衡跌倒在台上,害得那娇佳人一舞未终,竟因羞愧而奔下台去。
这会儿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不正是那太子赵言华吗?
啧啧啧……不愧是美男效应啊,亏得他是个皇子。不然,就他这级别的男色,不被权贵在身的老女人觐觎,也会被势大财粗的士族富豪给强占去了吧?
呃,想得有些远了,宛珂有点心虚。同样是看帅哥,看出她这个水平的人,估计有如凤毛麟角。她刚才想的那些,可千万不能被那厮给发现了。
赵言华正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宛珂身边,遵礼数先对莫贵妃行了个揖礼,说了句“皇儿拜见母妃”才落了座。
宫人们也纷纷向太子赵言华行礼。
“皇儿你终于肯露面了。”莫贵妃微笑着招呼一句,语带调侃。“我还以为,你不愿再听从母亲的话了。”
“孩儿不敢……”赵言华说完,目光就不自觉地往一旁的宛珂飘去。
宛珂感觉到被注视的眼光直线射来,又见周围需要行礼的人都已经行过了,就差她一人了。于是,她只好勉为其难地站起身来,俯首一礼,低声说了句:“绾绣见过太子殿下。”
“绾儿,你怎么就跟你哥哥生起分来,以往你都是华哥哥前,华哥哥后地叫唤太子呢。”莫贵妃再次语带调侃地说道。
这话说得赵言华原本略有笑意的脸一僵。宛珂的动作也一滞,吓,是吗,这么窘的称呼!
娘娘,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不是说知子莫若母么?赵言华的心思,难道娘娘不知?秦宛珂暗想。
咦,不!不对吧?绾绣在锦萃宫里住的那个房间,赵言华应该是常客吧。他习字绘画的时间,估计有大部分都在那里。
对了,我怎么会没想到呢!我应该早想到才对。贵妃她就是太清楚她儿子的心思了,如今,为了了断他的情丝,才安排了今天这一场选妃盛宴吧?
有没有适合的女子,或者选不选得出合适的人选都无所谓,这对莫贵妃来说,并无关痛痒。结果是次要的,过程才是重头戏。当着秦绾绣的面给赵言华选妃,不就是告诉他们,一切都已经是曾经的沧海了么?
可如果贵妃有心不让两人再有什么瓜葛,就应该把牵扯到两人的所有物品都毁尸灭迹才对,但她偏偏又留了那些东西给秦绾绣睹物思人,显然又不希望两人变得无情无义形同陌路,不然,她何苦安排今天的这么一出。
听贵妃言语的字里行间,全都是强调两人的兄妹关系,就可知晓了。真是深思熟虑的做法,对两个晚辈的情感作兄妹处理,一方面可以克制自己儿子的爱恋,断了义女绾绣的念想,用道德伦理的约束来斩切两人的情愫。
另一方面,又可挽留两个晚辈对自己的信任,全了三人的脸面。她这样做,真是高明之举,只可惜,赵言华对秦绾绣的执念似乎超出了贵妃的预料。他都不惜使些阴险手段来得到秦绾绣,那么,在贵妃面前弄弄阳奉阴违亦无不可。
这么分析之下,宛珂便觉得万分头痛,她知道赵言华对绾绣的感情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却不知还有何办法去应付他,她只好谨慎地对贵妃说:“绾绣只是长大了,知道分寸了,太子殿下的身份毕竟是不同的。”同时,这话,也是婉转地对太子赵言华说的。
“绣绣,在我心目中,你永远在同样的位置。”冷不丁的,赵言华接了这么一句。
听得宛珂冷汗直冒,晕,大爷诶,您说话能不能看场合啊?你不要随时随地说些煽情的话来恶心人行不行,小心你的娘抽你!
“当然,绾儿,你不必变得那么拘谨的,太子永远会把你当亲妹妹看待的。”这个亲字,莫贵妃说得是重之又重,狠之又狠。
唉,亲生母子对话,也不能掏心掏肺说得直白一些,绕来绕去真是替他们难受。不过,说白了也只能徒添难堪吧?
正这时,女官在底下报:“尚书郎王大人的次女舞荷为贵妃娘娘、太子殿下进献琴艺。”
王舞荷在女官退下后,便信心满满地上场了,她似乎并没有受到刚才如厕时那庄事的影响。她抱着琴,气定神闲地走到台中央,缓缓把琴放在宫人们抬上来的琴案上,自己也淡定地坐下,纤指轻触琴弦,奏出几个单音,稍稍调试。才点头示意自己要开始了。
她这一系列动作,比之先前奏琴的佳丽一上来就焦急得迫不及待地开始弹奏的表现,明显要娴熟大气得多,优雅的弹指落弦间将一曲《潇湘情》弹得悠远淡然。
“看来这些女子当中,倾慕太子的还真不少啊,呵呵。”莫贵妃感叹道。
“不过是懂得投其所好尔尔。”赵言华表情里未见半分好颜色,冷冷地说了句。
“台上这一位怕不是那么简单,她的琴艺即便未及你,但比之绾儿,倒也不差,只是可惜了。”
赵言华不发一言,似在冷哼,更没有追问,为何可惜。
“你华哥哥就是不懂风趣。”莫贵妃低头抿了口茶,笑着说道。
宛珂却差点喷出口茶来,忍着吞下含在口中的茶水,却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她在心里暗暗抗议:贵妃娘娘,您打趣您儿子,能不能别扯上我啊?
“绾儿……”
“绣绣……”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莫贵妃和赵言华都急切地把目光转向宛珂,赵言华甚至差些忘了礼数,直接过去呵护一番。
这么一周折,就没有谁再把心思再放到听琴上了。场上的舞荷见状,显然面露愠色,可谁还有闲心去照顾她的心情呢?
她一曲弹完,只好无奈地愤然离席。刚回到自己的座上,就听有人议论,说是舞荷自己得罪了贵人,咎由自取。也有人说是她自己不谨慎得罪了小人,现在别人伺机报复,也愿不得他人。
女孩儿家的小心思本来就多,现在又遭人议论,更加意气难平。自己好不容易在太子面前得了露面的机会,现在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她心道:哼,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贵妃和太子都这么宝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