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镜幽魂 第十四回 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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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了。

忘尘默默尾随铁辰风,不眠不休,自蛇头山后,至今已经是第三日了。

一路而行,铁辰风走的很慢,但所过之处,皆被吞噬在无尽黒炎之中,一片惨淡景象。忘尘此刻望着这片凄凉的焦土,仿若置身在地狱之中,而眼神却已经平静到找不到一丝涟漪。原本与铁辰风的幽魂靠太近,必定是杀气腾腾。可如今就连她体内的冥镜也变得异常安分起来。

难道就这么跟着他走到江南?

可是除了默默跟随,我又能做什么?

那个女人,甚至没有出现,就只是一个名字,便令他堕入了黑暗。即便我现在上前,又能做什么?

或许,我也不愿意做什么。

如果苦苦央求,苦苦劝阻,能够换回之前的那个铁辰风,那我静龙在那个姜嫄面前又算什么?我绝不愿意这么做!

苦笑,应该苦笑。但忘尘,竟然累到连苦笑都懒得去做。

突然之间,忘尘迎面感觉到一丝疼痛,她睁大眼眸望去——铁辰风背上的幽魂正蠢蠢欲动,像是随时会攻击过来。

不容忘尘再多想,幽魂已经自行飞出剑鞘,如一团飞扬的黒炎朝她席卷而来。忘尘欲使出冥镜,但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丝内劲也提不上来——糟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忘尘眼前一黑,再度恢复光亮之时,只见黑衣人稳稳站在她的身边,拂过自己的黑色斗篷,拂去那黒炎,仿若是在拂去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竟然就这么挡下了铁辰风能够吞噬万物的黒炎!幽魂就此乖乖回到了剑鞘之中,暂时失了戾气。

忘尘不禁有丝惊异:御天,你到底有多强?又隐藏了多少实力?

御天无视忘尘惊疑的目光,身形一闪,已隐于树荫之下,幽幽地声音传来,“看来让你每夜在月光下受洗调息,你都荒废了。”

“铁辰风变成这样,我怎么还有心思!”

“早一日学会控印术,你便不会被这区区黒炎弄得如此狼狈。如今的你,跟着他不过是自寻死路!”

御天冷酷的话令忘尘反而一笑,“死?对一个死过的人而言,已经无畏无惧了。”望着这个一直与自己若即若离,神秘莫测的御天,忘尘脑海里满满的疑问竟然到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竟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柳净已经开始行动了,你呢?”

忘尘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柳净擒住良无命一事,于是正色道,“是吗?那她杀了哪位星宿?”

“她抓了良无命。”

“柳净是想以良无命为饵,将他们一网成擒。”忘尘一针见血,御天默然颔首,也不露一丝惊讶,“既然你都了然于胸,那应该知道如何做才是。”

“你也看到了,”忘尘的目光停留在前方那个被黒炎所包围,缓慢移动的身影上,淡淡地道,“柳净的计划成不了。”

“她成不了,你同样也成不了。”

“御天!”忘尘冷冷地道,目光犀利如剑,“颠覆凌之族,或是爱上铁辰风,这两者之间尽管矛盾重重,但都是我想做的事情。”

“那就让我看看你如何让这两者并存,赢过柳净,加入动天会,而又不伤害到铁辰风!”御天的话像是从忘尘的心底里发出一样,幽冷冰绝。

“哼,所以,你就打算一直冷眼旁观下去?!”

“我的职责,仅此而已。下次你再有性命之忧,我不会救你。”御天丢下冰冷的话消失了。

面对他的绝情,忘尘仿若是习惯了,没有一丝动容,继续跟上了那个被黑眼吞噬的背影……

★★★★★★★

蛇头山附近的那座茶寮,此刻气氛紧张。

丁宁看着坐立难安,喋喋不休的欧阳红,还有久坐在那里面如白纸的羿音,冷漠的突出了几个字,“就这么决定了。”

言毕,丁宁欲离开茶寮透透气,羿音忍不住反对道,“我不能再等下去了,良无命在他们手上,随时性命堪忧,我们没有时间耗费!”

“那么,凭现在的你能做什么?”丁宁毫不留余地的反问。

“即便是受伤,也不能置同伴的性命于不顾。不管我能否救出良无命,我都不会退缩!”羿音回以坚定的眼神,良无命是因她而被抓,她怎么可以因为受伤在身而置他生死于不顾?

“是吗?”。丁宁轻哼一声,放下了狠话,“倘若你决心去赴死,就随便你!”

“丁宁!”欧阳红忍不住喝阻了他,骂道,“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

“我只是没心情和愚蠢的女人解释太多!”

面对丁宁的恶言恶语,羿音禁不住泪水潸然而下。欧阳红悻悻地道,“你到底在不爽什么!让你去找铁辰风,你竟然听那个妖女的,她要你在这等,你就等!她真的会让铁辰风回来吗?不会!因为她是动天会派来的奸细!”

“若她是奸细,她就该让铁辰风回来!让动天会这一网成擒的计谋得逞!”丁宁迎上欧阳红愤怒的眼神,眼里竟然散发着更为汹涌的光。

她们见过对众人孤僻、难处的丁宁,见过唯独对铁辰风冲动、易怒的丁宁,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丁宁。

——“这个妖女的魔力实在令人惊叹!”羿音含着泪,感慨道,“她竟让你变得这么、这么疯狂。”

迎上羿音那受尽委屈哭泣的脸庞,迎上那双温柔如刀的眼眸,丁宁告诉自己,不能再逃避,不能再因为这份温柔而彷徨!于是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遍!她不是妖女!虽然我不爱她,但她却是我丁宁想守护一生一世的女人!”

想守护一生一世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竟然还振振有词的说不爱她?!

羿音的泪眼再次无法抑制而决堤。欧阳红怎容得了丁宁如此伤害羿音,当即怒不可遏的抽剑而出,刺向了丁宁。丁宁则稍稍身子一侧,剑刃从他胸口擦过,不伤分毫,“欧阳红,你的冲动别白费在我的身上!”

“你!”

“你们两个都有伤在身,与动天会交锋,只会成为累赘。”

“够了!”羿音倒吸了口气,声音颤抖,“就随你的意吧。”

“羿音--”欧阳红不甘地吼道,羿音却摇了摇头,倒在欧阳红的怀里,泪水一串串的滑落下来。面对如此脆弱的羿音,欧阳红只有放下了手中的剑,轻轻拍着羿音的背脊,却难以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丁宁面无表情,不带一眼怜惜,离开了茶寮。殊不知,才走出一步,丁宁竟如释重负地深深吐了口气:羿音,我不能让你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我绝非值得你爱的那个人。

★★★★★★★

看着渐行渐远丁宁那冷漠的背影,羿音的心更是揪痛:无论她再等,她终究等不回那个与自己青梅竹马的丁宁了。

“羿音,我们上清韵山庄吧!”欧阳红冷冷道,看来她主意已定。

“可是——”

“你我皆有伤在身没错,九玄神水虽然能加速我们痊愈,但马上置身实战,的确还有不足。”

羿音拭干了泪水,恍然道,“天月双德?”

四目交汇,欧阳红点了点头,“不错,危角星尤花子、太阴星刘长剑在那日分开前往洛阳临行前,不是将‘天月双德’的治愈之诀,交给了你吗?让你在紧要关头,可以一用。”

天月双德乃是尤花子与刘长剑的绝技,九玄天鼎之中即便是八大长老的医术精湛,都不及其二人这门绝技。但是既然是绝技,岂容他人轻易临摹?尤花子与刘长剑交给羿音的天月双德治愈之诀,并非什么口诀,而是一颗凝功珠。

凝功珠,是将其功力灌输于珠中保存。而此种珠,亦是催功凝结而成,并非天然所致。若非他们的天月双德造物之诀,即便武功造诣再高,也难以功力去催化成珠。凝结而成,尚需花五年光阴;灌功而入,又再需花五年光阴。此珠,算是尤花子与刘长剑的宝贝,原本是人守一珠,以便不时之需。然尤花子一向与羿音交好,也喜爱她的平易近人,温柔得体,故而临别前,将自己的凝功珠相赠。

羿音缓缓从身上掏出了凝功珠,有丝犹豫,“这治愈之诀,让我们两人内外伤暂时得到治愈不成问题。“我知道这是他们夫妇十年心血,你舍不得。”想起之前自己被忘尘所伤,羿音也未拿出凝功珠,最后只有自己开口要求服用九玄神水,欧阳红难免不满。

“我不是舍不得,伤势稍加休养即可,但届时若谁性命垂危了,怎么办?何况——”

“何况什么!”见羿音吞吞吐吐,欧阳红倒是更急了。

“比起九玄神水,使用这凝功珠的反噬会更严重。”羿音郑重其事的话语令欧阳红反而倒是解开之前的心结,不禁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不是天月双德的治愈之诀?”

“若非如此,那日你被忘尘刺伤,我怎可能眼睁睁看你服下九玄神水?这治愈之诀,面对将死之人,可让其起死回生,得到完全治愈,不留一分副作用。但是所受之伤越轻,就无法令凝功珠中的治愈之诀完全释放,那余留的功力,就会转化成对体内的伤害。所以,伤得越轻,反噬将会越大。比起九玄神水,我们可能会赔上的不是一辈子的隐疾,而是性命!”

“那我们两人共同来用这颗凝功珠,是否就可以将其中的功力减半,将伤害也减去一半?”

“这就不得而知了。”

欧阳红不容羿音再迟疑,拿过了她手中的凝功珠,当即一分为二,将其中半颗吞了下来。

“欧阳红!”

“若我的伤势完全康复,而在半个时辰内没有出现反噬,那你也便可安心服下,与我一同前往清韵山庄,营救良无命吧!”

看着欧阳红以身试药的情义之上,何况良无命是为了自己月兑身而被擒,羿音闭了闭眼,拾起另外半颗凝功珠,吞了下去,做出了决断,“不用等半个时辰,我们稍作调息,即可动身!”

★★★★★★★

就在羿音与欧阳红豁出性命,决意已定,朝清韵山庄而行。同时身在清韵山庄中的柳净也早已等不耐烦了。

“花主,守株待兔,需要的是常人没有的耐心。”佟不知在其旁小心翼翼地劝解着。

柳净躺坐在阁楼的栏椅之上,俯望着清韵山庄正门口处那片空旷之地,以及紧闭的大门。煞是宁静。

“铁辰风不在,剩下的星宿就是乌合之众,没一个敢踏进我清韵山庄救人!”柳净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言语之间,却看不出是得意还是恼怒。

——“花主,与其坐等,不如让我们来消遣一番。”沈翼扬上前一步,玩味地道。不等柳净应允,沈翼扬拍了拍手,只见两名部下已将良无命架了上来。

此刻的良无命,已然是毫无还手之力,黑衣的衣裳也被自己的鲜血染红。沈翼扬一手抓起了良无命的下巴,将其前鄂抬起,冷笑着道,“花主,您可曾注意到了,此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噢?他倒是哪里不同了?”柳净清高的神情,只是稍稍瞟了良无命一眼,又放远于外面的景致。

“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死亡之灵,是传说中的鬼眼。”

听到沈翼扬的话一出,震惊的是良无命!他未料想到在动天会中竟然有人能够识别鬼眼!

而在其震惊的同时,柳净却笑声肆意,“沈翼扬,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莫非在云雨纷那里,尽是教你们这些?”

沈翼扬屈身以礼,“花主,这不过是翼扬的个人爱好罢了。翼扬也觉得花主是不屑这种邪物,不如将它赐给翼扬,做一件收藏品吧!”

柳净一直以来觉得沈翼扬急功近利,好于在自己面前表现,而自己却一直不让他有表现的机会,以免传到洛阳云雨纷耳中,笑她皇城无人。沈翼扬此人,有天邪剑之称号,当他初来咋到之时,柳净也暗中试过他,剑法虽犀利诡邪,在七刹之上,更能与自己的夜行队队长不相伯仲,但与自己相比,差之千里。但他恃才傲物,急功好利,令柳净反而不急于借机铲除他,直到上次得到消息,会主将至,便借机以摄魂之术,蛊惑他心神,想借会主之手将其除之。谁知被会主看破,虽然不甘,但这不成气候的小人物,也不值得她再起杀心。而今得知他竟有如此癖好,不免令柳净更暗中嘲笑云雨纷表面温文尔雅,竟然招揽了如此恶劣品味的男人入会,可想而知,洛阳分会尽是些什么人物!想到此处,柳净不禁笑了起来,“哈哈,你是要将此人的眼珠作为收藏?”

“是的。”沈翼扬淡淡地道,“不过,需要劳烦花主帮一个忙。”

“哦?难不成要我亲自给你把这双丑陋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是的!”沈翼扬毫不犹豫的回答未令柳净震怒,身旁的佟不知已经面露怒意,指着沈翼扬斥道,“大胆!沈翼扬,你到底是想消遣这个阶下囚,还是想消遣我们花主!”

“鬼眼必须是接受者自行散功取出,旁人强行挖取,只会毁了这双眼睛。而花主的摄魂之术,可控制人心——”

不等沈翼扬再解释下去,柳净扬手制止了他,目光再次投向了良无命。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我散功,奉上双眼,我宁可自残双目!”良无命虽说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此时此刻他双臂被牢牢扣住,又被封住了穴道,完全动弹不得。

“鬼眼?看到死亡之灵?”柳净自言自语道,仿若完全没听到他最后的决意。柳净眼里带着嘲弄的笑意,“那你看到死亡离你自己有多远?”

良无命迎声狂笑不止。

沈翼扬见其癫状,一掌拍向他的胸口,“不得无礼!”只见良无命一口鲜血喷出,笑声也止住了,但脸上却是阴沉沉的笑意不减,扫了周围这一圈人,“你们这里没有能杀我的人,我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你们的手里!”

“哈哈哈,佟不知,你瞧瞧,这个人看似比你还神通啊。”柳净说时笑,翻手之间,眼里却露出一抹慑人之气,直逼良无命……

“把你的鬼眼献给我。”柳净一手抚弄着刘海,一手伸向了良无命,声音妖媚动人,令人心神憾动。

不过一瞬之间,良无命在与柳净对眼的那个瞬间,竟然呆滞住了。接着,他体内的气息狂奔乱窜起来,将穴道强行冲破,左右擒住他的侍卫皆被这股强劲的内力而震倒在地。

“不愧是九玄天鼎的鬼狼星,有点内力!”柳净颇为赞赏地道。接着,只听哀嚎一声,柳净却得意地笑出了声音。

——良无命两道血泪从空空的眼中流出,眼珠子被颤抖的双手捧在手心里。

沈翼扬当即使眼色,命身旁的侍从将早已准备好的寒冰盒奉到面前,并小心翼翼地将那血淋淋的一双眼珠子放入了寒冰盒内。

“多谢花主成全。”

“反正他迟早是个死人,你还爱收藏什么,尽管开口。手指还是耳朵,尽管割去便是。”柳净一脸云淡风轻,完全无视痛楚难当的良无命已经昏厥倒地。

“花主,”佟不知小心地上前了一步,屈身道,“他迟早是个死人,但此刻还不能死。先让老朽帮他止血吧。”

“也罢,我不喜欢这种血腥场面,沈翼扬——”

“在!”

“良无命就交由你了。”

“是。”

柳净的目光又投向了身旁的佟不知,“佟不知,你去把铁辰风引来。”

“花主,这,老朽并不知铁辰风此刻身在何处——”

无视佟不晓的为难,柳净笑里藏刀,“你不是不知,是不敢接这个任务吧?”

“花主,论武功,老朽连七刹都不如。铁辰风自上蛇头山后,就变得异常危险,所经之处,无疑是生灵涂炭。花主让老朽前往,非但带不回铁辰风,老朽也难逃一死啊!”

“本座岂会让你去送死?你可是皇城分会不可多得的人才。”说时,柳净玉手抬起,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若有所思道,“让我想想,陪着铁辰风发疯的人是谁?带回这个人,是否等同于将铁辰风也带了回来呢?”

“额……花主英明。老朽这就带人前往。”

“嗯,速去速回。”柳净淡淡地道,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人又趴在了栏杆上,望着空荡荡的大门前院——铁辰风,你竟然来到蛇头山,还没入我清韵山庄就发疯了?呵呵,是我柳净太高估你了吗?!

★★★★★★★

带着一行人等才走出清韵山庄,佟不知便失了好生气,“铁辰风、忘尘,都不是好应付的角色!吸收枯林咒印之气发疯的铁辰风不说,那手握冥镜之剑的忘尘,她自个儿都要忌惮三分,却让我去劫人?”

“主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等,”佟不知抬头望了望天色,又掐指一算,拧紧的眉头渐渐缓和开了,“看来这是一场劫数,却不是我的劫数!”

带着最后展开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佟不知跃上了马,驱策而去……

就在佟不知带领众部下赶往蛇头山以西方向,仍旧在向阳镇外十里处徘徊不定的铁辰风正踌躇不前。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眼前,分明两条道,令他无所适从。

眼前这两条路,哪一条是往江南的?就连清醒的我都不知道,何况是现在的铁辰风?

忘尘轻轻地靠在身旁的一个树下,脸上虽有疲惫,眼神却依旧那么平静地望着那个停顿在三岔路口的背影。不禁间,忆起往事种种,两人之间谈不上什么相处长久,也并未有轰轰烈烈过。但铁辰风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看穿自己的心思。那些突如其来,轻描淡写的表白,却总是那么斩钉截铁,那么令人感动……

可这一切,在决定来蛇头山之时,就悄无声息的破灭了。

原本忘尘以为是动天会的阴谋,以为是那片诡异的枯林在作怪,以为是漫云族的邪术……但亲眼目睹的那刻,忘尘终于明白,这一切,源于一个女人——姜嫄!

“去吧,去江南,去姜府,我倒也想瞧瞧姜三宝的女儿是何等人物。”忘尘自言自语道,但这月兑口而出的话却意外的让铁辰风缓缓回过了身来。仿若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有个人尾随着他!

当两人目光不经意间碰撞上,只见铁辰风背上的幽魂又开始跃跃欲试了,黒炎也仿若成沸腾的火炎,张牙舞爪起来。

“你是谁!”铁辰风冷沉沉地吐出了三个字,忘尘的心彻底凉到了冰点,但她没有回答,只是回以冷冷一笑,心中不禁决定:既然将我忘得一干二净!那我便不会回答你!死也不会!

见忘尘不回答,铁辰风朝她走近了一步同时伸手握紧了剑柄,三尺幽魂,剑刃离鞘一分,幽魂之戾气再度燃烧了起来。那迎风丝丝的低吟仿若是在挑衅,挑衅在筋疲力尽的忘尘体内沉睡着的冥镜!

忘尘微微皱了皱眉,她未料到体内的冥镜因这股越来越强的戾气而骚动起来。自己的身体已然承受不了释放冥镜。但是若不应战,恐怕这次难以在幽魂下逃生了!说到底,这都是咎由自取。不容她再多想,右手已经紧紧握拳,随时准备释放冥镜,生死一搏!

——铁辰风又走近了一步,剑刃已出鞘一半。他望着忘尘的瞳孔透露着无尽的幽黑,没有一丝人的气味。

迎面扬起的风,随着黒炎的扩散,拂过脸庞,竟然有一丝丝痛楚。

哼,竟然大言不惭,说这不过是区区黒炎?我看这绝不输九幽之火!忘尘想起之前御天的话,不免内心讥讽他的不可一世。

——“大言不惭的是你!”在心底里一阵怒斥竟轰然而至,震得忘尘不禁倒退了一步,捂住了如烈火般炙热的胸口。而此时此刻,冥镜在她的右手燃烧成形,化作了幽蓝色的盾形,挡去了来势汹汹的黒炎。

“九幽之火?”忘尘内心惊道,不可思议的环顾了下周围,除了迎面缓步而来的铁辰风,并没有别人。声音果然是来自她的心灵深处。

“不是我,还有谁?你一无所有时,不曾胆怯;拥有了冥镜,却在胆怯。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是啊!在害怕什么!害怕铁辰风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强大?害怕那能够摧毁一切的黒炎?还是害怕,真正的交锋,是一场殊死之战?!

“莫非真的如御天所言,我的剑终会挥向他?”忘尘挣扎着,幽蓝色的火焰在她的周身蔓延开来,冥镜渐渐从盾形化作了她手中的一把利剑。

铁辰风的幽魂也已经离鞘,剑锋不偏不移,指向了忘尘。

这一刻,竟来得如此之快。

忘尘倒抽了口气,剑拔弩张之际,一匹快马飞驰而至,只听嘘吁一声,在铁辰风与忘尘之间,一道金光同时而至,接着金光褪去,盘旋在空中的是两条黑白分明的鱼——黑白鱼不停的旋转,不停的扩大,将铁辰风与忘尘看似紧紧围绕,却是硬生生的分离开来。两者所产生的黒炎与幽蓝之焰在黑白鱼互相的摩擦之下,形成漩涡之势,竟然互相抵制,逐渐消失在其中。

如此似曾相识的感觉,忘尘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同样的场景——那是她幼时的记忆!正如丁宁所言,从出生以来的记忆会慢慢回想起来,这是血族的异能。

“阴阳鱼?无极阵?”忘尘暗暗低语,甚感不妙。在自己幼时目睹过石刹天与人决斗,当时在两人之间便出现了这两条黑白鱼,阻止了这场决斗。当时记得石刹天仰天狂笑,笑着说,“不愧是天师佟不晓的阴阳鱼——无极阵。”

……

只见马背上的人影渐现,是一白衣飘飘的白发老者,后面还有数十名人,但虽然此人近在咫尺,但忘尘却一时之间无法将自己抽身于这无极阵中。

“姑娘,随我上清韵山庄一趟吧!”佟不知彬彬有礼道,笑容和蔼,如慈祥的老者。熟不知,这要人命的无极阵就是他启动的。

“要随他而去,还是让他随之而来,全在你一念之间。”

冥冥之中是让他在两个女人中选择一个吗?可我怎么可能轻易受人摆布?凭什么让那个女人与我相提并论?!

“姑娘他若不随你而来,你便要丢了性命,你输不起,是吗?”。

激将法,如此拙劣,但用在此刻,却是如此恰如其分,适到好处。忘尘暗想,不禁自嘲一笑,当即收起了冥镜。

幽蓝之焰消失的那刻,无极阵竟然不攻自破,那黑白分明的两条巨鱼就此消失无踪,黑炎也在一瞬之间回到了铁辰风的周身。

忘尘好似明白了其中玄机,付之一笑,跃上了其中为她准备的一匹马上。坐在马背上,忘尘忍不住回首一望,仍旧是那双幽黑空绝的眼,那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男人……是心痛还是不甘,忘尘分不清了,泪水在眼眶盘旋,却最终只是化为淡淡一笑,勒紧缰绳,策马而去。

那临别的眼神,那心如死灰的微笑,竟然令丧失理智的铁辰风呆滞在原地……

那是什么?

是谁?

铁辰风空白的脑海一瞬间闪过的是一个女人,血染的胸膛,微微笑着在自己面前坠入无尽深渊……

任凭自己再努力,也抓不住……

疼痛,是疼痛的感觉!

铁辰风幽黑的眼眸流露出一抹痛楚——

“想救忘尘,来蛇头山谷,清韵山庄!”佟不知简练地丢下话,与其部众扬长而去。

“忘、尘?”铁辰风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的同时,鲜血从嘴角丝丝溢出。当眼神再度堕入黑暗之时,他却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路线,朝着忘尘离开的方向而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发生,潜伏在暗处的风影欲出面阻止,月影却拦下了她。

“不行,得阻止他!现在的他,去了必定尸横无数!”风影的声音透着紧张感。

--“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我们阻止不了他。”月影摇了摇头,叹息道。

“可是,若被都主知道,大姐不但失去闇皇之位机会,甚至性命——”

“我的性命,还轮不到你们操心!”不知何时,那位她们口中的大姐已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大姐!”风影与月影皆颇为震惊。

“不必多说,当务之急是将此事尽快通知左右二剑和他。”

“是。”月影应诺的同时望向了风影,“风影,你的风中传语术,是最快的。何况只有你知道右剑在何处。”

风中传语术,借风传话,千里不过一阵微风。但是前提必须知道对方的方位。月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风影不禁一阵脸红,“明白了,我这就通知他们。”

“皇城分会即将面临一战,你们两个速速前往助阵去吧!”

“那大姐你——”月影欲言又止,大姐却干脆地道,“我该是回漫云都去了。”

“大姐,恨铁辰风吗?”。风影忍不住道,却换来的是一笑,大姐足下一朵雷云升起,将其承托,化光而去……

“不愧是大姐,已经可以足下生云了。”风影不禁流露出仰慕之意。

“漫云术,本就是连九阴幽冥血族都无法超越的神术,也是我们漫云族引以为傲的根本。”月影犹豫了一下,淡淡而笃定地道,“风影,为何突然问大姐那个问题?那是你心底的疑问还是说你在恨铁辰风?记住,大姐不会恨他!而你也不能恨他!”

风影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僵住的笑容再次展开,双手合圆,默默颂念了几句,只见双手合成的圆心中赫然出现白色的光,“去吧!”

言毕,那白光飞离双手之间,形成一道微风散去。

“我们走吧。”

两人相视一笑,化作光影朝蛇头山而去……

★★★★★★★

就在皇城一触即发的严峻状态之下,洛阳城却是暗潮汹涌。金正不顾武林同道的劝阻,一意孤行,已经整装待发,前往江南迎娶姜嫄。

闻讯而来的金雪林,作为姐姐亲自为弟弟饯行。

龙海山庄前,两旁的正道人士脸上纷纷带着不悦,却无人再敢多言。可见皆是惧于金正的威严之下。众人皆不敢忘记当日因一部《神传》而一夜之间被悄无声息抹去的玄机门。

此时此刻,众人见魔教教主青龙与金雪林而来,不由又交头集耳,骚动起来。

金正与青龙迎面相笑,青龙却不由望了一眼身旁的金雪林。金雪林自然是知道他的用意,当时他硬是要跟来,其意不在为金正饯行,而是想借自己来劝金正打消念头。

“姐夫,连你都来为我饯行,此番必定能够顺利迎娶我的新娘。”金正朗朗一笑,青龙却难以再言笑,表情渐渐严肃起来,“金堂主——”

“——金正,借一步说话。”金雪林当即打断了青龙的话,走到了一边。金正淡淡望了欲言又止的青龙一眼,折转走到了金雪林的身边。

“青龙是来劝我的,何不让他把话说完?你让他在正道众人面前难堪了。”金正淡淡地道,金雪林冷哼了一声,“恐怕顺着他的意思,把话挑明了,接下来你会让他更难堪的。”

“姐,他是你选择的男人,我自然会尊重。”

“那就好。我虽然不理解你这般疯狂的举动,但我会支持你所有的决定。而且你适时的离开正合我意。”金雪林眼底的深意令金正一怔,但立即释然了,低问道,“你见过右剑了?”

金雪林微微点头,金正声音有丝僵冷,“你当真要这么做?”

金雪林仍旧只是微微点头,淡笑不语。

“好,我知道你心底在盘算什么,但这次你的赌注太大。”

“你不也是?”

“可你赢不过我。”

金正冷冷而笃定的丢下这句话,却是面带微笑的与金雪林错身而过,走向了青龙等人,不容其再多言,金正拱手作揖,“各位为金某饯行,金某感激不尽,一个月后,金某再请各位上天海堂喝一杯喜酒!”

看着金正满面春风,又看了看金雪林朝自己摇了摇头,青龙以为金雪林私下的劝阻还是无济于事,便也打消了亲自劝说的念头。毕竟虽然名义上金正还要尊他一声姐夫,但实际上却是他要慬小慎微,小心应付。

目送着金正以及他声势浩大的迎亲队渐行渐远,青龙问道,“方才你们说些什么了?你如何劝说的?他竟然一句也听不进去?”

“我没有劝。”金雪林淡淡回应,引来青龙的质问,“什么?你没劝?那你当时支开他是为了不让我说话?!”

“不错!”迎上青龙脑怒的神情,金雪林显得冷静而理直气壮,“青龙,我就说过没人能改变我弟弟的决定。如果他是三言两语就能被我说动的话,他就不是天海堂的主人了!”

“好!你了解他!但为何阻止我?”

“因为这样只会适得其反。玄机门就是前车之鉴。玄机门的下场,并非玄机子当众反对我们的婚事,也并非因为《神传》,而是他反对了金正的决定!你当真明白了吗?”。

金雪林的反问,令青龙语塞。

金正,看似文质彬彬,谈笑风生,实质上江湖正道为何以天海堂马首是瞻?是不无道理的。早有耳闻金正机智冷静,果断干练,更具铁血手腕。但想不到即便娶了他唯一至亲的姐姐,依然憾动不了他一分一毫。

这种男人,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这其中看来必有内情。

★★★★★★★

再说随佟不知而去的忘尘,此刻两人并驾而行,已经上了蛇头山,路经半仙居之时,忘尘不禁打量了一番佟不知,淡淡道,“你就是假冒佟不晓之人?”

被忘尘一语中的,佟不知豁然一笑,“怪不得能逃过血令的扑杀,令我们花主耿耿于怀啊!”

“可是阴阳鱼无极阵,假不了。”

“喔?看来姑娘的见识不浅啊!可是你又如何得知这个阵法?”佟不知勒紧了缰绳,止住了前行,目光再次审视起忘尘来,“这个阵法,佟不晓扬名之时可都未曾施展过。”

“你未见过,并非代表他未曾施展人前。”

“哈哈哈,小姑娘,你才多少岁啊!佟不知可是死了有十多年了!恐怕那时你不过是个还在怀中的娃儿!”

面对佟不知的嘲笑,忘尘默然不语,心中却暗忖:不会,我当时虽不过一两岁,但记得真切,只是当时隔得太远,而且满天的血蓝之光围绕,看不清与石刹天对战之人,以及佟不晓的模样,只记得这个阵法,和石刹天所说的话。

“可是老朽还是很好奇,你竟然能道出这个阵名。”佟不知凝视着忘尘,对这个女子充满了惊疑。

忘尘没有回话,佟不知却忽而笑道,“不只如此,能够让老朽见识到天下两大神剑交锋,真是荣幸之至。不枉此番亲自前来迎接。”

“不用高兴太早,不久柳净就会知道她这一步棋,是功亏一篑。”

“喔?”佟不知虚应一声,脸上却无一丝惊讶之色,反而流露出一副等待好戏上演的模样。

面对佟不知的这般神情令忘尘却犹然生起了一丝不安……

★★★★★

就在清韵山庄即将面临一场大战之前,洛阳城金正的迎亲队洋洋洒洒的已经出了城门,而韩夜等人随着穆文跃则住进了城中的官邸,任谁也想不到他们会落脚此处。如此一来,倒是让韩夜和白岳可以多留在洛阳一段时日。何况风易飘也不想急于回皇城复命,毕竟对他而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游历江湖,过逍遥自在的生活了。

此时此刻,白岳在庭院中抚琴一曲,远方的箫声与她辉映交流;韩夜则与穆文跃游走于花园假山之间,嬉戏打闹,活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最堪落寞的倒是风易飘,他独自坐在亭廊上,对着手里的菱形水晶片发呆……

“返回皇城之后,我将彻底告别江湖生涯,乖乖当我的太子爷,静龙,好想再看你一眼……”深情的凝视着手中的菱形水晶,感慨万千。

“想去就去吧!”

不知何时,穆文跃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冲着风易飘坦然一笑,“既然都到了洛阳,何不去她坟前上柱香?”

“是阿,总好过在这里闷闷不乐啊!”韩夜从穆文跃的身后窜了出来,笑嘻嘻地应和。

之前已经从穆文跃口中得知岚杏山庄的风易飘竟然对魔教的静龙一往情深,可惜静龙已经堕崖身亡,这不过是一段无果的感情而已。

★★★★★★★

赤峰山

数十名魔教弟子将风易飘挡在了山下入口处。

“这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快滚!”面对守卫的喝阻,风易飘不以为然。

“我只是想来拜祭一位已故的朋友而已。”

“已故的朋友?你到底是何门何派的?谁是你已故的朋友?”

“静龙。”

随着风易飘斩钉截铁的回答,众人皆脸色阴沉了下来。

其中一个忿忿地道,“她弑杀前教主,是我们魔教的叛徒,你还敢来拜祭她?”

“不错,若不是她有自知之明,跳崖自尽的话,早就被五马分尸了!至今,她的尸骨还没有找到,所以啊,你要想拜,就去谷底烧烧纸钱吧!”

静龙并未被处以极刑,而是跳崖自尽的?不容风易飘惊愕,其中一名守卫推了推他的肩膀道,“你还不快滚!”

连尸骨都找不到?!

风易飘仓惶地抽身离开,却不知不觉又停住了脚步,目光望向了那遥遥的峰顶--那个地方,就是静龙跳下去的地方吗?

“还看什么看!她就是从那里跳下去的!下面是葬人谷、断魂涧,没活人的!你赶快走吧!”不容对方再说下去,风易飘身形一闪,人已经跃过这些看守,朝山顶狂奔而去……

将魔教众人远远甩开,风易飘一路狂奔上了山顶,却看到一名男子伫立在顶峰迎风吹箫,彷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那种意境竟然与静龙有丝相同,唯一不同之处是静龙给人感觉总是冷冷的,而此人却是温柔的。而那箫声总觉得似曾听过。

娇龙停止了吹奏,目光稍稍后移了一下,侧面的轮廓极美,“这里不欢迎外来人。”

“我知道。”风易飘淡淡的回答,人已经与他并肩而立,风易飘百感交集地俯视着被云海覆盖的深渊,“你是魔教的人吧?”

娇龙没有回答。余光注意到了后面的“追兵”。

“听说你们魔教有个女人从这里跳了下去,尸骨无存,是真的吗?”。

他在说静龙?他认识静龙?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娇龙原本忧郁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却还是没有回答他,但已经伸手示意那些守卫停止再上前来。众守卫见娇龙在此,便不敢再来围捕这个擅闯者,只有隐声退下。

风易飘彷若浑然不知这些,眼睛尽是流露出伤痛与自嘲,“枉我风易飘自命风流,却在这里为一个不过相识数日的女人长吁短叹,心碎难过……”他冲自己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也罢,或许在你记忆中并没有我这个人吧!”

言毕,风易飘转身欲离开,娇龙却开口了,“你怎么认识她的?”

两人背对着背,风易飘脑海里呈现出当时在树林里救下昏迷不醒的静龙的情景,“在皇城,我救过她。”

皇城?

娇龙想到了静龙确实有奉命去皇城刺杀皇帝,结果刺杀失败还受了重伤,难道是这个男人救了她?

娇龙旋即转过身,仔细打量着风易飘的背影,当目光落在他手上闪闪发亮的水晶片上时,娇龙显得格外激动,他突然抓起了风易飘的手,冷冷地道,“这水晶你是从哪里来的?”

“静龙给我的。”

娇龙有些不可思议,“她为什么会把这个给你?”

“当初我送她一个木像,她就送我这片水晶。她说倘若我有什么需要可以拿着这个来洛阳找她。”风易飘眼里掩不住一丝哀伤,“看起来,你不像你们魔教其他人一样仇视静龙。”

娇龙松开了手,避开了风易飘的目光,声音有丝颤抖,“她是我师妹。”

“你是五龙之一?”

娇龙默然点头,那侧脸悲伤中透着凄美。

“那真是幸会。”风易飘拱手作揖,目光轻飘飘地带过一眼那万丈深渊,“这里到谷底有多深?”

娇龙投以不解的目光。

“既然静龙是你师妹,不管她犯了什么错,人已经死了,你有下去找过她的尸首吗?这里到谷底有多深?以至于真的尸骨无存吗?”。

“整个谷底都搜遍了,什么也没有发现。”娇龙肯定地道,虽然这也是令他痛心的事实。

风易飘点了点头,朝娇龙懒散地摆了摆手,“也罢,看到了她的坟墓,我情更难堪。找不到也好,至少有个希望,有个寄托。”

希望?寄托?

这对我而言,是何其沉重?

“你对静龙——”娇龙还是忍不住问道,话出口却又迟疑了。

“不错,虽然与她相处不过数日,但我认定的女人不会改变。我不了解她,也说不出她有什么优点,我们之间的对话甚至也少的可怜,即便如此,当得知她死的消息,懵然却发现,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女人了。”风易飘淡淡地陈述着,嘴角不禁带过一丝笑意。

“那水晶,”娇龙望着风易飘离去的背影,和他手中紧紧攥紧的菱形水晶,忍不住道,“好好留着。”

风易飘回以疑惑的眼神,娇龙眼底一抹忧郁,轻声道,“那是她最亲的人留给她唯一的信物。”

风易飘再次注视起手里的这枚菱形水晶,未料到这竟是静龙那么重要的东西。不由他握得更紧,冲着娇龙一笑,“一定!后会无期!”

面对突然而来又突然消失的这个男人,娇龙原本心情好不容易才得以平抚的娇龙,此刻脸上的表情又凌乱了……

静龙,哪怕你不在了,哪怕我再回避,可只要有人提及你,哪怕只是一个名字,我竟然都无力承受……

是我将你推入这万丈深渊的!

或许御天说的对,只有进入隔世林海,才可以得到真正平静。因为那里不会有人再提及你。

可如此彻底的放掉你,我舍得吗?

娇龙缓缓捧起了箫,眼神错综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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