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骊歌 第十九章 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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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黄河后,通往六济有三条路径可选。

一是沿汾水支流,途径芮、莘、屠、梁四国,再取道韩、荀两国的河津、新绛二城,直入晋国北上六济。

二是向东北方向入荀国,经临猗进入荀、晋交界的闻喜、新绛二城北上六济。

三是沿荀、魏交界向东北而行直接进入晋国的曲沃,行至新绛后再沿汾水至贾国,向西横插入六济。

褒洪德在中军大帐中看着平铺在案上的羊皮地图陷入沉思。

这三条路径北上六济各有利弊,只是如何才能将辎重大军的主力不暴露在平原之上,正是他所思考的重点。

谋士仲瑕从帐外进来,一脸郑重,向褒洪德行礼,说道:“公子,有贵客来访。”

褒洪德抬眼,“何人?”

仲瑕凑近褒洪德耳语一番。

褒洪德听完神情一凛,起身走向帐外。

帐外立着一人,身穿黑色贯头衣,辨不清容颜。褒洪德上前拱手,黑衣人回礼,便径直步入大帐。

进帐后,褒洪德请黑衣人入上座,自己则在帐中站定。

黑衣人月兑掉贯头衣,露出花白的胡须和一头鹤发,正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慈眉善目品格清高,颇有一派仙风道骨之气。

“属下辎重军司马褒洪德参见王师小司马大人。”褒洪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一丝不苟地向上座老人跪行军礼。

“呵呵,褒公子别来无恙啊,你与老夫熟人相见就不必拘礼了,快快请起!”老人气态悠闲地说道,来人正是受申广所托的尹吉甫。

褒洪德起身坐于偏案,微笑问道:“尹夫子深夜到访,不知可是军中有变,特来知会洪德?”

尹吉甫并未立即回答褒洪德,只是低头看了看铺于案几上的地图,捋着胡须,道:“褒公子还未确定接下来如何行军?”

褒洪德毫不隐瞒地点点头,“正如尹夫子所言,洪德正是拿不定主意。沿汾水支流北上,经历大小四五个诸侯国,容易受到突袭;经荀国北上,属下与荀国私交不善,想必荀侯不会给褒军这个方便;最后只剩沿东北方向挺进晋国,只是晋国四年前刚刚经历兵变易主,政局不稳,殇叔篡位意图弑杀亲侄,名声极坏,若是征寇大军浩浩荡荡纵穿晋国,以殇叔的野心和残忍的手段保不准会将辎重大军一举吞没,收为囊中之物,这些军资,足够他三年军饷,出兵吞并周围大小诸侯不在话下。”

尹吉甫仔细听了褒洪德的分析,和颜悦色道:“褒公子所言在理,只是公子是否想过,王师与六济开战,辎重大军驻扎在何处最为妥当?”

褒洪德将地图拿过,手指一路沿汾水与河水两条南北走向的河流径直而上,“待到大军行至太原时,已是四月初,正是孟夏时分,太原地带风向仍以西北风为主,辎重大军负责王师补给、炊事、武器,还有医治伤兵,洪德以为,应驻扎在顺风下行方向,汾水与河水相交的东南方蜿蜒河谷地带,若是在西北方沿河水扎营,每当炊事时,风向会将炊烟吹至向东南或是东北方向,容易让六济察觉驻军方位,对辎重大军隐蔽不利,贾国与隰国交界处最利于辎重大军驻扎。”

尹吉甫赞许地点头,道:“老夫与公子所见略同。征战沙场粮草为先,保得住粮草便使得王师征伐后顾无忧,襄汾与新绛之间由贾山南北连接,这一方高地垣面平缓,视野开阔,东临汾水,西为平地,作为辎重大军的驻地再好不过。”

尹吉甫不愧是两朝老臣,与褒洪德夜谈只字不提让他纵穿晋国行军,若是他已小司马的身份要求褒洪德依照他的意见行军,恐怕这个表面谦和内心倔强的褒公子心中会不服。而是先就辎重大军最为妥善的驻地和褒洪德交换意见,既然两人都觉得贾隰交界的贾山高地最为合适,那此次前来劝说的目的便已经很好实现了。

别人看不透褒洪德的谦恭温良,尹吉甫从底层木匠做到镐京王宫的侍子,模爬滚打一辈子,对这个后生的性格自然比旁人洞悉得深入。

去年十月农功毕,天子与诸侯、群臣饮酒于太学,当时尹吉甫与褒洪德同席而饮,褒洪德对尹吉甫的才学颇为敬仰,两人一时间相谈甚欢,自此熟识,尹吉甫便成为褒洪德的良师益友。

“既然驻地已定,行军线路洪德愿听尹夫子详解一二。尹夫子只身一人深夜渡河赶上辎重大军,洪德以为,自有夫子的用意。”褒洪德的狡猾也不是一般人能及,尹吉甫与他卖关子,他便知道尹吉甫此次前来必是有重要事宜,而能与他谈论的要事,无非就是眼前的行军路线。

尹吉甫拊掌大笑,抬手点着褒洪德笑道:“与褒公子说话就是如此轻松,什么都藏不住,既然你已知晓老夫前来的用意,那老夫再继续推诿便说不过去了。”

尹吉甫拿过羊皮地图,指着图中标有汾河与塔尔山、汾阳岭交汇的地域,轻轻一圈,再重重一点,正是此地。

“晋国!”褒洪德惊叹一声,“兵行险招,尹夫子是此用意?”

尹吉甫嘴角含笑微微摇了摇头,道:“并非是险招,殇叔为人正如你所说,所以,辎重大军若是从晋国经过,在殇叔看来,恰如瓮中之鳖,而老夫想告诉公子的是,晋国将有大变,趁此间隙,正好纵穿而过。”

“大变?”

“晋公子仇即将举兵返回晋国,褒公子若能掩护他顺利回国,事成之后,晋国大门将南北贯通为褒军敞开。”

“如若兵败呢?”

“若是举事失利,殇叔自会全力追杀公子仇的余党,在他忙于清理门户时,褒军也可趁乱安然北上,殇叔那时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分散兵力与褒军开战。”

褒洪德微眯着双眼冥想片刻,的确是笔划算的买卖。

公子仇他也是认识的,少时在镐京王城,当时还是宣王执政,每年在天子大学辟雍举行三德六艺的比试,王侯世家的公子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均要参加,公子仇精通六艺样样拿手,当时褒洪德还年少,看着年长自己六岁的公子仇竟生出好些钦佩,便常常向他请教一二。晋公子为人随性谦和,每每到镐京辟雍参加六艺比试,他都不吝惜自己才学,和褒洪德谈礼论乐,切磋射御。现如今,对褒洪德来说,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已不在话下,只是当年风光无量的晋公子竟也沦为流亡公子,令人唏嘘不已。

“早年洪德在镐京时学习六艺时,也曾受晋公子点拨,现下他要重返故国,洪德理应支持,”褒洪德淡然说道,“只是洪德此次身负重任,担负王师军资重责,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万一事败,洪德不想引火烧身,和殇叔结怨。”

“若是事败,殇叔也会感谢褒公子,若不是褒军从晋国行军,怎能让隐匿多年的公子仇现身?借此机会殇叔一举铲除公子仇,褒公子正是做了件令他日后高枕无忧的好事,他怎会与你结怨?”

褒洪德转念一想,也不无道理。虽说尹吉甫是为晋公子当说客,但句句都不忘褒军的利益,不愧为宣王重臣。这样一来,辎重大军的前路便是平坦顺畅,放下了这件心事,他也可以放开手脚与哪些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督军司马们切磋技艺了。

“洪德愿助晋公子复国!”一锤定音,褒洪德敲定了这笔买卖。

“褒公子聪慧过人,公子仇若重新复位,定不会忘记褒公子大恩,老夫在此先谢过褒公子了!”尹吉甫含笑对褒洪德施礼。

这一夜对与褒洪德来说,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回到寝帐,叔莫正在榻下忙碌,为褒洪德铺好软褥,拂掉锦被上的灰尘。

只是在褒洪德看来,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褒洪德悄悄走到叔莫身后站定,嘴角扯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伸开双臂,温柔地将叔莫裹入怀中。

叔莫浑身一紧,知道是褒洪德,便挣月兑怀抱向他下跪行礼,“夜深了,统帅早些歇息,婢子告退。”。

褒洪德不以为意,重新拉她入怀,“昨日才成为本帅的女人,今日便不作数了吗?”。

叔莫神情一顿,幽幽地说道:“婢子的身子已属统帅所有,自然是作数的。”

“既然作数怎么还是一副委屈的神情,刚成为本帅的女人应该高兴才是,难道这一整日你就不想我?”褒洪德将下巴抵在叔莫的头顶,轻言调戏,将这句最后的“想”字说得格外重。

叔莫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启齿说道:“想。”

“既然想的话,本帅今晚就满足你。”一声轻笑,褒洪德已经将叔莫整个人压在了身下。

只是这次,叔莫没有再反抗。

生米已煮成熟饭,军中盛传她与褒洪德昨日的床第之欢,令她无颜再面对巴公子,只有将这身残躯彻底抛弃奉于褒洪德,才能用以交换巴公子想要的东西。

如此,也算是她对巴公子尽忠了。

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

叔莫颤抖着身躯迎来了她破身以来的第二次剧痛。

黑暗中的褒洪德霸道又冲动,丝毫感觉不出丝毫对她的怜惜,她的衣衫还未完全褪去便被褒洪德硬生生的挺进,帐外仍有甲士戍守,她不敢叫出声,只能咬着牙忍着,眼泪滑落嘴角,满是苦涩。

一次,又一次。身体仿佛被撕成碎片般裂裂的疼,褒洪德仿佛是想故意让人知道似的,总是弄出一些极为的动静。

事毕,叔莫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痛的有些麻木了。

褒洪德翻身睡去,她则拾起衣衫默默地走到寝帐角落里的小榻上睡下。

这一夜,对她来说又是漫长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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