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倾歌 第五十二章 没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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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怎么没了?”柏思贤急急地走前一步,不可置信地望着柏太君——

柏太君看着柏思贤急切的样子,不禁摇头苦笑:“你爹拿着火灵草去救人了。”

一旁的刘氏黯下眸光,一直不愿回想起往事,就是那段于己是多么不堪的回忆。

柏太君歉意地看着刘氏,心中一叹,孽子啊,你去了倒是一了百了,留下活着的人受一辈子的罪。

“救谁了?”小时候对爹爹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只知他常年在外征战,偶尔有一两个月在家,却也不常抱过自己。

“不知道,你爹行事向来不与女乃女乃报备的。”柏太君见刘氏越发难过的表情,沉吟片刻说道。

“那就是已经不在柏府了?那皇上的病……”柏思贤并没有心思观察娘亲及女乃女乃的神色,一听没有火灵草,冷峻的面庞一阵灰色。

“女乃女乃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柏太君抱歉地垂下头,一头的花白头发顶在头上,周身环着一股悲伤的气息,甚是苍凉。

“女乃女乃,不要自责,贤儿再去想想办法,定要寻到良药救治皇上。我朝不能没有皇上。”柏思贤郑重地说道。

“女乃女乃自然明白,你快去吧!”柏太君敛下一脸神色。

柏思贤一转身,衣摆旋过半圈,直接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没了?”倾明失望地看着柏思贤。

“嗯。”柏思贤无奈地点点头。

屋内寒气越来越浓,就是燃着几个火炉也依旧升不上温度。倾武帝的发丝都开始泛着白霜。

柏思贤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倾明。

“这是什么?”

“我刚去了五池观一趟,求我师父要了一些镇心丸。先给皇上吃了,虽说没法根治,抑制些许时日还是使得的。”柏思贤手中的瓷瓶泛着白光,渐渐的也被寒气染上一层白霜。

倾明握了握柏思贤的手,脸上感激之色尽显,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快给皇上服用。”柏思贤轻敲了他一下胸膛,故意笑了笑,“要报答我有的是机会,咱俩谁分谁啊?”

“对。”倾明也不扭捏,接过瓷瓶走到倾武帝床边,轻轻扶着他坐起,从瓷瓶里倒出一粒火红色的药丸来,微微捏着倾武帝的下巴促使他张嘴,接着就将药丸送入他的嘴里。柏思贤适时地递上一杯温水,倾明慢慢送服了进去。

过了一柱香时间,只见倾武帝的脸色稍稍开始好转,周身的寒气慢慢消退了些,体温也开始回升上去。

倾明这下松了口气,却不敢松懈半分。

“天雪国,去天雪国找火灵草。”倾明拳头砸在掌中,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也只能如此。”刚刚与西靳打过战事,与使节花松海周旋了半个多月,才将青州等四座城池划回南倾。西靳国如今必是防南倾防得老死,别说去火灵草不会双手奉上,就是一脚踏进西靳的领地,怕也得给扫出来。

“老六……”倾武帝嘶哑的声音从床那边响起。

倾明与柏思贤皆是一喜,拔脚就往里边奔去。

“父皇,您醒了。”倾明眼里闪着真切的眸光。

“老六,辛苦你了。”虽然躺了许多时日,但倾明亲力亲为地照顾,他自是感觉得到的,望着这个从来不善言语的儿子,他很是欣慰。

眼前这两个父子互相体恤的样子,让柏思贤心头很是一热,此前看着云丞相与云徽儿也有这种感觉。心里缺失的父爱,在这种时刻总会莫名地涌上心头。

“朕修书一封,替皇儿你们发去天雪,可以免去你们闯龙窟城与凤巢城的麻烦。”倾武帝不见平日声音朗朗,气若游丝般的嘶哑声音,让倾明听着内心更是揪成一团。

“谢父皇。”

“父皇还要谢六皇儿的一片孝心,朕老了,却在此时真正体会到做父亲的幸福。”谁说天家无父子,倾武帝在此刻算是否定了这一说法。

翌日,倾武帝结束了长达几天的“病假”,容光焕发地走上龙椅,望着殿上的众文武百官,朗声上朝。众人皆好奇地看着几日不见的倾武帝,见他精神完好,不像有些人说的龙体欠安,这才放下心头的顾虑,将朝事一一上报。只是奇怪的是,襄亲王与止戈侯从这日后,再也没来上朝,倾武帝只提了一句,替朕办事去了。众人也不敢再诽议,全都缄口不提。只有太子、端郡王及云丞相眼里闪着不同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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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亮,苏瑾抱着膝的姿势持续了一个晚上,此时醒来,竟是僵得动不了。缓了一柱香时间,苏瑾才站起身,活络活络筋骨。站在壁崖上的洞口望着身下的林子,苏瑾飞身而下,双脚着在落满树叶的地面上。踩着“吱吱”的叶子上,苏瑾安静地享受着清晨的这一刻惬意。

树林,总感觉离不开这种地方。苏瑾抬起头,看着头顶斑驳的天空颜色,一晃眼就出现某个银发凤眸的面庞来。苏瑾心头一跳,眨了眨眼,再一瞅,只有摇晃的树枝,什么也没有。“又想他了?真是着了魔了。”苏瑾笑了笑,敛起神色,抬脚就往林外走去。

“嘶……”突然听到一声声响,苏瑾脚下一痛,回头一看,一条茶色的蛇正盘旋在脚下,头呈三角,盯着她的瞳孔是红色的,因着颜色与枯黄的树叶十分相像,苏瑾方才也有一时的晃神,这才没有发现脚下的蛇,竟被咬了一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传上身来,苏瑾镇静着掌风一挥,将蛇直接甩出老远,直到看不见它的身影,她才迅速点住身下几个大穴,然后扯下一截袖摆,紧紧地将被咬的伤口近侧小腿捆住,谨防毒液渗透全身经脉。伤口在这片刻时间却越发的灼烧红肿,苏瑾也渐渐觉得大脑混沌起来,并且觉得一阵的恶心。这蛇毒还真烈。

苏瑾小心地移动着步伐,曾经在书上看过这类记载,受伤后不可剧烈运动,否则毒液会扩散得更快。原先才一小段的路程,苏瑾愣是走了一个时辰之久。

等走出林子,日头已经移到半空,颇是温热。苏瑾的脚下已是麻木,腿上也伴有灼热感。体力也开始不支,刚想蹲下来解开鞋袜察看伤势,只觉天旋地转,一下子栽倒在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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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哥,我怎么眼皮一直跳啊?”冰璃的冰寒毒又发作过一次了,可苏瑾依旧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冰璃整日食不下咽,担心不已。

苏勤按着她的削肩,轻声说道:“你都没歇息好,当然眼皮会跳。还是回房躺会儿吧,嗯?”

“可我好担心瑾儿,她去中原都已经一月有余了,我能安心睡下吗?”。冰璃莹白的面庞上,一双浓重的黑眼圈甚是明显。

“你再担心,瑾儿也无法马上飞回来。她跟着璿儿,定会没事的。火灵草之珍稀,难寻是自然的,再等些时日,说不定瑾儿他们就会回来了。”苏勤心下也不自信,可却没有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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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风烈端坐在马上,看着滔滔翻滚的落河水,凤眸黯沉得深不见底。

“子夜、子晨。”靳风烈任风吹打着玉脸,皱着的眉头越发的深陷。

“主子。”两个身着黑衣的隐卫从暗处现出。

“一路打听得如何?”声音极冷,伴着河边春寒料峭的风,子夜、子晨只觉身子一冷。

“属下从附近几户人家打听过,是有见过一位白衣俊少乘马往落河方向过来,没有见他回去过。可是当时根本没有船支渡河,他们都不知道那人的最终去向。”子夜禀报道。

靳风烈冷着寒眸,环视着四周。最后将目光停在身后的那片林子里,“去那看看。”说着,直接打马往林子跑去。

子夜、子晨连忙跟上。

静悄悄的树林里,没有人的气息。靳风烈略有失望地敛了敛眸光,正要收回。突然看到地上的几滴血迹,身子一跃,脚尖点着马背腾空飞起,直接落在滴有血迹的地上。弯身伸指一抹,还未干涸。“立刻搜寻四周,绝不放过一个有可能居人的地方。”靳风烈眸光再次一亮,重新回到马上,抓起马缰奔向远处。

子夜、子晨也一刻不敢逗留,分头寻找起来。

伤口处不再像火烧着一般,渐渐觉得温润。身体也开始有些知觉,苏瑾慢慢睁开清眸,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小木屋内。伤口痒痒的,血还一边往外被吸走一样。苏瑾斜眼望去,只见一个猎户打扮的人正低着头,用嘴吮吸着她果-露在外的脚。苏瑾紧张地想要抽回脚,却被那人紧紧握住。

“放手。”苏瑾咬着牙,涨红着脸呵斥道。

猎户打扮的那人转过头来,苏瑾一看,却愣住了。那人的脸还十分的稚女敕,看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唇红齿白,很像女孩子。

那人见苏瑾还在发愣,扯着一口白牙笑道:“姑娘不必紧张,我正在帮你将蛇毒吸出来,不然你就要没命了。”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苏瑾憋红着脸,羞意难挡。

“性命要紧还是那些破规矩要紧呐?看你也比我大几岁,怎就不明白哩?”小猎户端着副大人样不悦道。

“嗯,多谢你了,是我想太多了。”苏瑾撇开头,低声说道。

小猎户转过头,继续吮起毒血,每吮一口便吐到一旁的水盆上,腥意满屋,苏瑾屏住呼吸,尽量不去闻那味道。

等毒血吸得差不多了,小猎户这才抬起头,走到一边的木桌上,抓起几片新鲜的草叶子,直接塞进嘴里嚼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将汁叶吐到掌上,回身走了过来,握着苏瑾的白女敕脚果就要往上抹。

“唉,你等等……”苏瑾回头撇看着小猎户的一举一动,看到他吐出那口绿汁就要往自己脚上抹,连忙阻止道。

“咋了?”小猎户嘴上还流有绿汁,颇是不雅。

苏瑾吞了吞口水,努力恢复正常的语调,“那个,是什么?”说着指了指他手上的汁叶。

“哦,这是半边莲。半边莲长解蛇毒,善治毒蛇咬伤,这个你们不是乡野之人,不懂的,不过不会是毒药就是,你放心。”小猎户嘿嘿一笑,倒也很是憨厚。

苏瑾尴尬一笑,难为情地点了点头,想着是不是真的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了。

小猎户将绿色的汁叶往伤口是一按,一股冰凉舒爽的感觉立马传遍全身。

小猎户端过一杯茶水猛喝了两口在嘴里漱了漱,“啊”一声,直接吐到水盆里,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又是唇红齿白的模样。

“谢谢你小兄弟。”苏瑾感激地坐起身,欠身谢道。

“谁说我是小兄弟?”小猎户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你……”苏瑾也是一愣,“不是小兄弟吗?”。

“我啥时说过了?”小猎户将头上狐裘帽一摘,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喏,我可是女娃,我爹才没给我生过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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