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带甘苦的药香在破月阁中弥漫了几日,等到夏倾鸾彻底康复时,四层的药室也差不多完工了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二十四章一生一世一双人章节。
距离洛阳之行尚有月余的时间,可韦墨焰总觉得有些紧迫,倒不是急于破坏九州各门派的结盟,而是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教授夏倾鸾武功。以夏倾鸾现在的实力可于常人之中轻易取敌之首,但遇到高手时,是否能逃月兑尚要看天意。
无论如何,天狐教那一幕他是不能再承担第二次的,夏倾鸾身上的累累伤痕让他越想越后怕,害怕有一天他转过身时,再也看不见那张冷漠却足以令江山失色的绝世容颜。
“原来我也有害怕的事情。”
远山如黛的映衬下,本是冷峻的脸上却有一丝自嘲的笑容。
夏倾鸾已经习惯他不时的莫名其妙,若无不同于常人之处,他又怎会成为这乱世的无冕之王,又要如何覆手间撼动整个江山?在破月阁三百子弟眼中,韦墨焰这名字便等同于神,无情而不可战胜的征伐之神,即便是嗜杀冷酷也是身为神的完美优点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二十四章一生一世一双人章节。
假如神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呢?
夏倾鸾摇摇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胡思乱想了。
这里是破月阁的最高层,专为韦墨焰练功而设,整层除了支撑用的石柱外就只有一张圆桌,一壶清酒。
“有你在的地方就一定有酒,倒不见你醉过。”
“不醉也未必是好事。”韦墨焰仰起头,壶中的清酒划出圆润的弧度跌入口中,透明的金黄色酒液却是这黯淡的阁中唯一光彩。
如此粗俗的动作由他做出竟挑不出一点瑕疵与不雅,就好像是一幅天生的水墨风物,少了俊雅飘逸的身影便失去了生命。
“酒醉人,于我却是提神之物,想要在一个月中让你的内力和武技月兑胎换骨并不容易,这酒可是关键。”
“韦家功夫自成一派,大开大阖之势往往令敌人闻风丧胆,避无可避,但身后的命门却完全暴露于外,一旦被偷袭则难以反击。正因如此你才需要一个人为你守住身后的空隙,倘若我舍弃了布阵守护,你的安全再难保障。”夏倾鸾静静地看着韦墨焰,只要他有一丝犹豫,这功夫不学也罢。
一来,离他最近的人武功越高,对他的威胁就越大;二来,韦家功夫以攻为主,守势极少,若是作为防护用绝对比不上龙弦与自己所布阵法,这对他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可韦墨焰并不在乎,他很清楚夏倾鸾心中的顾虑。
“你若想杀我,无论何时何地,功力高低,只一剑便可。至于我身后的破绽,你修习了韦家功夫后自可变守为攻,无论千军万马,只要你我一直背靠着背,天下还能有谁靠近半步?”
韦家武技变化多端,势不可挡,如果二人彼此相守,自然就形成了一个凌厉的攻击圈,除非实力相差过大,否则进入此范围的人只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夏倾鸾沉吟片刻,虽然大半的顾虑已除但还是觉得不甚安心:“即便如此,对战中若是我实力不济落于下风,你就完全失去了身后的屏障。”
“你是在担心我?”韦墨焰忽而一笑,以前她从不会考虑报仇之外的事情,这是否说明,她已经开始相信他,接受他了?
“我说过,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让人伤你半分,如果连我都不敌,那至多就是共赴黄泉罢了。真是上天不许我韦墨焰登上盟主之位,我无话可说。何况——”韦墨焰放下酒壶,轻轻把一身白衣胜雪的风华红颜揽在怀中:“若是有你相伴,上穷碧落下黄泉,便是六道轮回万劫不复,我也甘之如饴。”
夏倾鸾没有反抗。
这十四年的颠沛流离,她在生死中挣扎不定,曾经的无暇和柔弱早就随着龙弦下冤魂的增加消匿无踪,可是,面对他强悍如神的光芒时,无助和疲惫总是从心底的最深处涌出,让她想要找一个容得下她的归宿偷得半点依靠。
而他的怀抱里,有着宁静安然的味道。
兰陵烟雨蒙蒙,云荡万里,山重千叠。
七层高阁之上,黑白两色身影静默而立,这一刻的忘情似乎已经被时间所遗弃,江湖中最冷酷最无情的两个人却在彼此的怀抱中安享那一点点温暖与清静。
若不是遽落的大雨吵醒了惊雷,也许这般静止的拥抱还可以更久远一些。
夏倾鸾有些恍然,曾经刻骨铭心的仇恨似乎正在渐渐远去,那些杀戮与惨烈变得模糊不清,唯有耳边淡淡的呼吸与肩背上的温暖才是真实。
想要就这样一生沉溺,不问红尘恩怨爱恨,不理世事白云苍狗,不羡人间花谢花开。
“倾鸾,嫁给我。”
倾盆大雨中,有谁的声音低低回荡,有谁的冷硬片片碎裂。
韦墨焰本不想过于急迫,只是心里这句话藏了太久,再藏下去,怕是要伤了五脏,断了肝肠。
怀抱里的人没有回答,唯有细微的颤抖顺着修长的手指传便全身。韦墨焰轻轻拨开白皙面容上细碎的发丝,只一眼,心脏便如刀割,快要忘了跳动。
也许只有七层高阁中的破月阁阁主才能见到吧,那无双容颜上的一行清泪。
她在哭,见惯了生死总是面色不改的夏倾鸾,在他怀中无声地埋下泪痕。可是韦墨焰却笑了,笑得明朗清澈,足以教天地为之变色。
心里的痛是因为狂喜,他知道的,她有情,她并没有把自己当做其他人一般对待。
“嫁给我,倾鸾。我不要什么玄机,也不要什么天道,我想要的唯有你而已。只要你开心,我可以为你杀为你夺天下,就算是血染江山化身为魔也在所不惜。不管是紫陌红尘还是天涯九霄,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我的身后,也永远只为你而留。”
这一刻韦墨焰已经彻底忘记天下或是江山,他只想把心里的话全部传达出去。日日夜夜的相思煎熬早已蚀心腐骨,恩怨,江湖,权势,便是给他寰宇又如何,也抵不过一缕青丝华发,一袭似梦白纱。
几经挣扎,夏倾鸾依旧无法阻止泪如雨下,甚至连自己在想些什么都无法理清,迷离朦胧的眼眸中不知贪婪着谁的痴恋。
仰起头,原来他离自己一直都是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