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
臂弯里,紫袖按着伤口牙关紧闭,滚热的血顺着指缝汩汩流淌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三十六章乱心弦相爱相杀章节。
自幼紫袖身体便不是太好,这么多年历经风尘后又随着韦墨焰征战四方,沉疴早已侵占每一寸骨骼,这一刀虽未伤到要害,却足以威胁到她的性命。
陪他最久,最了解他,至死不渝的女人。
墨衡剑发出颤抖的低吟,光洁的剑身反射出落日余晖,却显得异常寒冷。
这是自前任盟主韦不归起就有的传言,墨衡剑出,非喋血不得归鞘。
一手抱着染血的堇色红颜,一手执剑平指敌人,凉如冰深如渊的双眸中没有半丝情感。
这才是真正的他。夏倾鸾心口一阵隐痛,谁说他不在乎紫袖?墨衡剑对着自己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许下的誓言吗?
所有都是谎言,自己,终究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
宁静中只有风声低语如泣,有什么东西,轰然倾塌。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杀了他,既往不咎。”
杀了四面楚歌中唯一一个保护她的人?夏倾鸾凄清一笑,决然地站到了息少渊身前。
匆匆时光白了容颜,绿了江南,也改了人心,从并肩杀敌变成刀剑相向,回首也不过半年日升月落。
“什么都不问么?”
“需要问吗?”。
既然他都不问,自己又何必去解释。
夏倾鸾挺起胸膛,尽量不让他看出自己的虚弱,脸上的淡漠就好像面对的只是陌路之人,毫无干系。
剑锋纹丝不动,切断了吹过的清风,挡在前面的不过是个女人,却比任何防具都要坚不可摧。
“让开。”韦墨焰已经退无可退,这是他的底线,不想伤她,也不能放过企图夺走她的人,就算死,她的人和心也只能属于他一人!
而现实能给他的,只有坚定的眼神,以及最后的狠绝。
浓重的血腥味道弥漫在湿润空气中,息少渊已经失去了反应能力,只看着剑锋一寸一寸硬生生扎入白色纱衣,可身前瘦削的背影,半分亦不曾挪动江山不若三千弦36章节。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光仿佛腐蚀风化,静止不前。
生死场上来来往往从未想过背叛或者分离,两个人的命运早就交错在一起,尽管都未开口,却已经把对方刻印在了生命最重要的轨迹之中。
那些过去的时光算什么呢?
他可以毫无戒备将致命弱点交付于她,她亦拼尽性命成为他的盾牌,百死而不悔。
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信任变得如此脆弱,那些灵犀变得如此陌生?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一厢情愿,天真地以为自己在他眼中是夏倾鸾,而不是红弦?
夏倾鸾笑了。
笑得清冷,如昙凋谢,颠倒众生。
不过是被剑刺伤罢了,不及心痛万分之一。
“韦墨焰,我今生最大的错误便是相信了你。你的江山,你的天下,从此与我无关。”
那一剑的结局是两败俱伤,冷漠绝情的声音更是打破了韦墨焰最后的幻想。
要他如何接受自己默默付出的一切都成落花付了流水?明明触手可及的人偏说再无关系,这一生,唯有她让他心动让他有活着的乐趣,而这微末的温馨不过白驹过隙,即将烟消云散。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无所适从,卢瀚海忘了掩饰喜形于色,息少渊则犹豫要不要插手。
懂得其中关系的只有紫袖了,看着墨衡剑刺进夏倾鸾肩上时,她已经心疼得说不出话。他们的爱恨与紫袖无关,可最痛苦的,是身在局外的她。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本是美满的旷世情缘正在骤变成一场悲凉的相爱相杀。
“不可以!”仿佛耗尽生命力量在爆发的嘶喊挣月兑了死寂,紫袖推开韦墨焰,墨衡剑带着溅出的殷红离开夏倾鸾身体,想要上前再补一剑的卢瀚海被紫袖缠住,一时间也不得月兑身。
“走!带她走!”
息少渊如梦初醒,一声响亮的唿哨,拦腰抱起夏倾鸾跃于马上,趁着混乱绝尘而去。
韦墨焰定定地站在原地,墨衡剑滴血不沾,干净的剑身清白的好像从不曾饮得半点腥甜,唯有地上一泊深红证实着一场云烟已过。
远去的身影,堙没在浩瀚花海。
那样的破月阁阁主无人见过,脚步轻浮,神色恍然,不知是在模仿谁的笑容,肝肠寸断。
“墨焰,她不会负你……”终是熬不住伤重,紫袖昏在了卢瀚海怀中。
韦墨焰根本不见谁在慌乱,谁在遮掩,谁在频频回看。
眼中脑中心中,就只剩一道红,一抹白,浮华乱世里仅存的颜色,便是淡漠冷冽,也宁愿负天下为她。
半生倾尽,爱恨缠绵一剑斩断的流年都因一人而颠覆,千杯暖酒不醉,只醉她一颦一笑一风华。
本想了却恩怨后登阁于顶,江山为媒,许卿一世相守,生死不悔,谁知不过瞬间便咫尺天涯,说什么再不相干的是是非非。
沈禹卿带着云衣容赶来时,一切都已成定局。
“阁主……”沈禹卿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还是傲睨九州唯我独尊的破月阁阁主吗?如此木然的表情和颓败的气息,不过是个情场失意的落拓男人而已。
“红弦姑娘对您来说就那么重要?”
飘忽的脚步忽然停下,伫立许久,结果却是答非所问。
“派出所有子弟扩大搜索范围,十日内必须把人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洛阳之行,结盟大会,重华少主,这些事都不再重要,若不能把她夺回来,此后世间,便再无韦墨焰此人。
息少渊没有直接返回天雅小居,而是带着夏倾鸾先去了医馆。
“这位姑娘肩上的伤口虽深却无大碍,倒是她体内的毒,老夫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用些调理之药暂且压制毒性。”
大夫的话让息少渊颇感棘手,兰陵城他只与程萧白相熟,可江湖恩怨绝对不能让他沾边;红弦既是杀害朝廷要员的重犯,又是重华门等名门正派的眼中钉,也不能求助于这两方,如何处置她倒成了问题。
“城东有家富贵钱庄,我与那里老板是旧识,息公子可否代劳请他来医馆一趟?”夏倾鸾出神良久后淡淡启口。
息少渊笑意不减,刚才的惊险不留一点痕迹:“当然可以。我这就过去,红弦姑娘稍作歇息。”
兰陵城内街巷交错,加上对此又不太熟悉,息少渊找了许久也未找到富贵钱庄,只好下马四处打听,可结果却令他大为意外。
所有人都说,根本没有什么富贵钱庄。
疑惑片刻后息少渊猛然醒悟,当下拔马奔回医馆,然而,夏倾鸾已经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