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寺的那件事对京都内城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舒家大房在办完钱大女乃女乃的丧事后,便着手开始为舒余力相看填房,务必在百日内将这长孙媳妇给娶回家,毕竟占着长子嫡孙的名,将来也是要继承爵位的,舒家大女乃女乃这个位子,就算是填房,也有很多人盯着呢!
另外对于舒家来说,另一件事便是舒慧的未婚夫,永宁侯府嫡三公子在那一役没了,舒慧原本打算在秋天出嫁的,这下也嫁不成了。
而舒家二房因为舒余昕一直昏迷着,悟昉院的气氛也很沉重。相较来说三房、四房就显得比较平静了。老太太便将三太太、四太太派去帮着大太太管家,这一个月有太多的白事礼要走,大太太又有大房的事情要忙,很多事也着实忙不过来。
舒家二房在舒余昕昏迷了十天之后,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舒姑娘,这是神医许雍的传人,聂拾儿,聂姑娘,也是这世上唯一会使梅花针的人,不如让她给舒兄看看吧!”刘世珩一来便直接道出了此行的目的。他不知道萧奕花了多大心力才请得这聂拾儿出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萧奕这次擅自离京,定会受到残酷的惩罚,能为舒畅做到这份上,看样子这个一直认为自己没心的人,已经对舒畅全然不一样了。
其实当他知道舒余昕病重的消息,也往舒府送了很多贵重的药材,打听了很多名医,不过这聂拾儿远在漠北,加上从未有人请地动她,他便熄了这念头,看样子他对舒畅的心意远没有萧奕来的深啊!
舒畅在喂了那颗药之后,舒余昕的情况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好转,虽然萧奕说他会想办法,但等了那么多天都不见人影,舒畅的心思也渐渐的淡了,唯有祈求上天出现奇迹,能让大哥醒过来。
但没想到刘世珩这回却替他送了人过来。舒畅不由地看向刘世珩身边正在吃糕点的小姑娘,心里暗暗咂了咂舌,这就是神医传人,为什么看上去像是小学都没毕业的小孩子。
聂拾儿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豆绿色的衣衫,头上梳着两个包包头,脸上带着些稚气的婴儿肥,此時正咂巴着嘴巴,吃的欢快呢。
舒畅又抬头看向刘世珩,脸上的表情有一小点点纠结:你确定这个看上去小学还没毕业的小屁孩,有这么高超的医术?
我也没见过,只是萧奕说是,我就将人带回来了,刘世珩回了她一个眼神。
舒畅收起心思,对着聂拾儿露出一个笑容道:“聂姑娘,能不能先去看看我哥哥。”
聂拾儿吞下最后一块糕点,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然后打了一个嗝,拍拍手站起来道:“叫我拾儿就行了,听那僵尸脸说这个病症极难医治,我才过来看看,如果病的不够重,我才不动手呢!”
舒畅极有涵养的对她做了一个请,聂拾儿便蹦蹦跳跳的往前窜了出去。
舒畅跟刘世珩对看了一眼,便提步跟了上去,舒畅是有点不相信聂拾儿能够治好舒余昕,但聂拾儿的师傅的确是大燕朝鼎鼎大名的神医圣手,宫里多次想聘他进太医院都被他拒绝了。后来因为不堪骚扰,干脆弃了自己的医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拾儿,不知你师傅现在身在何处呢?”舒畅试探着问道,如果能找到许雍,或许大哥就能有救了。
聂拾儿停住了脚步,狐疑的望着舒畅道:“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喽,老头子八百年前就嗝屁了,难道你还指望着一堆白骨起来救人。”
舒畅语滞,又不敢十分得罪聂拾儿,只得干笑了两声岔了过去。
等到了舒余昕的房间,聂拾儿也不用舒畅说,走到床前,仔细的打量床上那个了无生气的人。
“畅儿,这位姑娘是?”二太太正端着药进来,见儿子床前站着一个小姑娘,便开口问舒畅。
“母亲,这是聂拾儿,聂姑娘,是许雍许大夫的亲传弟子,女儿想让她看看哥哥的病,或许能有起色也不一定。”舒畅解释道。
二太太也是满脸震惊的样子,关键是小姑娘这个样子实在是和“神医”两个字挂不上钩啊!不过震惊归震惊,二太太还是没有出言反对,几天下来,她已经从心神大乱中走了出来,压下心底的伤痛,开始亲力亲为的照顾自家儿子。
聂拾儿又为舒余昕诊了一回脉,小脸蛋整个儿舒展开来。随后站起身来,接过二太太手里的药闻了闻,皱着眉头说道:“这开的都是什么药啊,不敢
下猛药,这人又如何能醒过来。”
舒畅闻言上前一步问道:“拾儿姑娘,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身上的刀伤如是在寻常人身上绝不至于要了人命,但他沉疴已久,身子本就如七旬老翁,脆弱不堪,刀伤引发了旧疾,这也是昏迷不醒的原因。大夫所开之药,虽然名贵,但过于温和,说白点,就是吃不死,也治不好。”
舒畅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心里稍稍有了些底,又问:“那拾儿姑娘会如何医治?”
聂拾儿走到外间,径直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会往那药方里添加几味烈性之药,另外以梅花针辅助。不过这药药效很猛,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去见阎王,你们考虑清楚。”
舒畅和二太太面面相觑,这种生与死的选择,为什么这个年纪小小的姑娘能说的如此轻易。
舒畅只得小心翼翼的探问道:“拾儿姑娘,只有这种方法吗?没有更稳妥点的办法了吗?”。
聂拾儿圆滚滚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到了舒畅的脸上,甜甜的笑了笑道:“有,也有药方可以让他活到八十岁。”还未等舒畅露出欣喜的表情,又接着道,“让他这么不死不活的一辈子还不容易!”
二太太脸色一白,将舒婵拉进里间,小声的问道:“畅儿,这小姑娘你从哪儿找来的,这可是关系到你哥哥的命啊,我们可一定要慎重啊!”
舒畅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的心亦在挣扎,哥哥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只能一辈子像个活死人一般,活着却如死了一般,如果是哥哥应该也会选择冒一下风险吧!想到这,舒畅抬眼看向母亲道:“就让她试一试吧!我相信哥哥也会冒这个险的。”
二太太见女儿一脸坚定的样子,想想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舒余昕,颓然的叹了一口气。
舒畅走到外间,对一脸天真的聂拾儿说道:“拾儿姑娘,哥哥就交给你医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聂拾儿呵呵笑了两声,眼睛亮晶晶的犹如找到了人生梦想一般:“这一个月里,这院子里只留一个煎药的丫头就行了,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包括你们两个。另外每天除了三餐,还要准备各色好吃的糕点。”
舒畅想起她刚才在正厅的贪吃样,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拾儿姑娘,其他的都好说,但一个月不见昕儿这件事,着实为难我们。”二太太连忙开口道,这一个月没有自家人看着,谁知道昕儿会被这个怪丫头治成什么样。
聂拾儿摆了摆手,做出最后的让步:“那每五天,这个姐姐可以进来看一眼,若是因为打扰了治坏掉了,我可不负责任啊。”
舒畅也只能将心放回肚子里,按着聂拾儿的要求,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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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仁孝太后一身紫色绣凤衣袍,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小宫女拿着美人拳替太后敲着腿。
“太后娘娘,国公爷在宫外求见。”兰姑姑进来在太后耳边轻轻的说道。
太后睁开了眼睛,这会来永寿宫的也就只有阳宁公沈惟了,起身坐直了身体,太后才说道:“让他进来吧!”
须臾,兰姑姑领着沈惟进到内殿,行过礼之后,太后对兰姑姑使了个颜色,兰姑姑了然带着一干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太后也太性急了点。”沈惟虽然已经年逾不惑,身材却没有丝毫走样,白面无须,看上去温文尔雅,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透着毒蛇般的贪婪。
“哥哥是怪我没保护好嫂嫂吧?”沈静的嘴角微微上扬,抬眼望着沈惟道,“可是唯有嫂嫂死了,才能堵了那些人的口,身为沈家妇,能在最后为沈家做点事,嫂嫂应该会死而无憾的。”
沈惟在软榻边上的椅子坐下,说道:“你嫂嫂死得其所,我一点都不可惜,只是你这么大刀阔斧的向世家进攻,如若那些人看透了其中的关节,必定不会坐以待毙,到時我们的处境会很艰难的。”
“世家?说明白点也不过就是奴才,既然是为皇家卖命的,哀家想让他们生就生,想让他们死就死。这次世家经过大的动荡,我想趁势将沈家捧为京都第一世家。”沈静冷哼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