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红玉才坐正就掀开了帘子,只见马车前头跪了一个穿着素衣的年轻女子。
“小……少爷,行至这的时候,这位姑娘突然蹿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驾车的是舒府这次派来保护他们两兄妹的侍卫舒武。
“这位少爷,求求你救救奴家的性命吧?”年轻姑娘见红玉掀起了帘子,一个箭步蹿了上来,跪倒在地,生生的磕了三个响头。
那姑娘穿着一身素衣,身体看上去有些瘦弱,此时正泪眼婆娑的望着舒畅,苍白的小脸,配上那磕出了血的额头,看上去很是可怜。
舒畅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道:“姑娘,你这样没头没尾拦下我的马车,又让我救你,我真的没看明白?”
“奴家名叫红棉,是扬州城万花村人,两个月前父亲过世,前个儿兄嫂想把红棉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红棉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而今兄嫂正追来,还请公子救红棉一命。”红棉一面哭一面说,直听的围观的人生起了同情之心。
舒畅的眉头微微挑起,这也太过巧合了,更何况,他们今天乘坐的马车只是普通的青布小车,这来来往往那么多比这辆马车更华贵的车,怎么就挑中了他们呢:“姑娘这话说的奇怪,他们是你兄嫂,而我从未和姑娘相识,这忙要怎么帮啊,姑娘既然不愿意听你兄嫂摆布,何不去找你们村的村长、里正或是你的族人,想来他们比我这个陌生人更有权力插手这个事。”
红棉听她这么说,更是急得一把抓住马车道:“公子,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就是因为无人给我出头,我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啊!”
“死丫头,你果然在这!快跟我回去。”红棉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挤进了一男一女,三十岁左右,男的跟个竹竿似的,女的却胖的看不出腰身来。
舒畅见到这么一对颇具喜感的人物,差点笑了出来,使劲咳嗽了几声,才将笑意压了下去。
红棉闻言浑身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一把拉住胖女人的衣摆恳求道:“嫂嫂,求求你别将我卖到那种地方去,你可以将我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
“丫鬟?丫鬟才得五两银子,老鸨可是出了十五两,差了十两呢。”胖女人哼了一声,拉起红棉的人就往外拖。
“不要啊,我不去,我找到买我的人了,十五两,就十五两。”红棉吓的连声尖叫了起来,一手扳住舒畅的马车,怎么也不肯走。
胖女人抖动着脸上一层层的肥肉,道:“你说的是马车上这位公子?”
红棉连连点头。
这是强迫中奖了,舒畅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一场戏是谁导演的,不过她不会跟着她们演就是了。
“姑娘,我可从未说过要买你!”舒畅开口说道。
红棉听了这话,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的落下来,又跪了下来磕头求情。那胖女人作势又去拉她,
“哎呀,这也太可怜,公子你若是有能力就帮这个姑娘一把吧!”旁边一个卖豆腐的大婶帮腔道。
“是啊,是啊,就帮一下吧!”人群中不知是谁开口道。
舒畅一眼扫过去,那人却不知淹在了哪个角落里,旁边的聂拾儿扯扯舒畅的衣角小声的道:“舒姐姐,她很可怜呢!”
舒畅的头不由得痛了,这人明显就是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演员嘛,那芊芊素手,哪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姑娘,可那姑娘偏就长的一副惹人疼的样子,让人一看便先生出了三分疼惜,这一哭,三分疼惜就变成了十分。恐怕选她来演这场戏,就是因为她那张我见犹怜的脸蛋吧!
“你先等一下。”舒畅的这句话是对胖女人说的,随即看向一旁站着的瘦男人问道:“你们是亲兄妹?”
见那男人点头,舒畅继续说道:“自是亲兄妹,你老父才死,就要将妹妹卖到青楼,这样的行为与畜生何异?”
瘦男人向后退了一步,喏喏的说不出话来,那些对红棉有着满腔同情心的路人亦开始纷纷指责那男人。舒畅也就不再说话,罪魁祸首就在跟前,那些人却缠着她让她买人,这也太本末倒置了吧!
瘦男人显然没有胖女人的脸皮厚,见路人就要往他身上砸东西了,不停的摇头摆手,面皮涨的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胖女人见形势不对,一个墩坐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我们夫妇俩也不愿意这样啊,可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孩子又生病了,看病吃药又要好大一笔,红棉跟着我们夫妇,每天都吃不饱,还要挑水担柴的,还不如去了其他地方呢!”
其实若光看这对夫妇还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衣服上上下下都是补丁,而红棉的衣服虽也是布满了补丁,但那身上的气质可跟村姑差的远了。
“公子,你就买下我吧,哥哥嫂嫂虽然想将我卖到青楼去,可我知道他们也不容易,侄子也病了,我什么都会做的,挑水、洗衣、做饭,扫地。”红棉凄凄的求道。
舒畅给了红棉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又将目光扫下地上的妇人:“你不要撒泼了,大家仔细看看这红棉姑娘与他哥哥可有一丝相似之处,红棉姑娘身上可有一丝乡野村妇的味道,她的手哪里是做粗活的,在下听说隔壁城里出了一对专门拐卖大户人家姑娘的拐子,我看这拿城里贴出的告示,就跟这两人差不多,指不定就是这两人呢。”
胖女人一下子呆愣在地上,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怎么变成了拐子了。
“他们真的是我的兄嫂!”红棉道。
“姑娘,你莫怕,只要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你和那个男人没有一处相同,他们就算逼迫你,我也会为你做主的,小武,你现在立马去衙门报案,就说这里有两个人拐子,公然拐卖大户人家的小姐,让官差过来一趟。”舒畅对着身边的小武吩咐道。
古代买卖人口不犯法,但拐带人口就犯法。
小武应声走了,胖女人这才急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拉着她家男人想要逃。围观的路人见他们这样,便以为他们做贼心虚,纷纷围了上来,这人拐子都是百姓最痛恨的。
胖女人,连忙大声说道:“我们不是人贩子,姑娘,你快告诉他们,是你给我们钱要我们这么做的,我们真的不是人贩子啊!”
人群中哪里还有红棉的身影,舒畅看的分明,那女人刚才趁着乱,拐进了左边的弄堂,舒畅也不说破,反正会有人跟上她的,但她道现在还想不明白,那女人千方百计要让她买下她,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为了混到府里做奸细,那不是混到牙行比她演这一出戏更容易?
舒畅甩了甩脑袋,这场闹剧还真是戏剧化。
马车的正对上的二楼里,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唇角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那女人是蒋家大爷才抬进门的小妾吧?”
“是的,大人!”一旁立着的护卫连忙点头道。
“蒋家这是要干什么?将自家的小妾送到刘府,然后告刘府强占他人妾室?”沈长兴不由得笑出声来,“这姓蒋的是吃盐吃傻了吧,连马车上坐的是不是刘世珩都没搞清楚,就上去闹上这一出,还是他以为他家小妾真美到会让人失了理智。”
沈长信笑的眼泪水都出来了,看的旁边的护卫一阵毛骨悚然,因为他们发现沈长兴这是发自内心的笑,还有那眼里闪过的兴趣,护卫甲的脑袋低的更低了,犹自上一次见到这个眼神是十五年前,而后那几年,他天天做噩梦,只过了三年才渐渐恢复过来,护卫甲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们护卫的这个人真的不是人啊!
沈长兴的心情很好,除了刚才那一幕娱乐他,另外就是刘府马车里的那个人,那人的神情还真多变,从马车停下,查看周围的环境,脸上闪过了然,而后是无奈,到睁着眼睛说瞎话,那神情可比蒋家出来的那个戏子逼真多了。最后临上车时那嘴角扬起的自信,让他心里涌现出一股击碎这份自信的冲动。
那么有趣的一个人,竟然是女人,这让沈长兴的心里又多了几分兴趣,扮男人还挺像的,可惜衣领不够高,没遮住喉头。
“去查看一下,刘府除了刘世珩外,还有什么人?”沈长兴站起了身子,对一边的护卫吩咐道,“还有,爷今天心情很好,给你们放假,你们不用跟着我了。”
两个护卫领命下去了,沈长兴才晃悠晃悠的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