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起得极早,厌烦了各宫娘娘们的“亲密”拜访,去皇**中谦卑的请过安,便拉着棠昭仪与倩昭媛去莟妃的茗熙宫坐坐。
进得茗熙宫,莟妃才刚刚起身,我窝在她的贵妃榻上,小口的品着一盏毛峰,挑眉看向正梳妆的莟妃道“姐姐倒是清闲,都日上三竿才起身,让皇上宠得愈发的懒了!”
莟妃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往百合髻上簪一凤舞在天镶翠玉的流苏步摇,转身啐我道“还道本宫让皇上宠坏了,你这妮子让棠姐姐与倩姐姐看看,哪有你这般,进了我茗熙宫,就窝在贵妃榻上的,好歹也是个嫔位的妃子了,行动上一点儿也不知忌讳,依本宫看,倒是你让皇上惯得愈发没个样子!”
我伸手抓了个绣簇花的锦缎软垫,压在臂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道“瑶儿也就在姐姐这儿偷个懒,整日里中规中矩的,就是在自己宫里,也要小心着有哪个丫头盯着往暖阁里看,倒不如姐姐这里自在!”
棠昭仪抚着裙摆上百蝶戏春的花样,瞥我一眼,温柔道“好歹有身子的人了,注意着些总没个坏处,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只猫儿一般慵懒,现下这个时候,赶忙着打起精神小心应对才是!”
倩昭媛捻起个樱桃放入口中,红的闪亮的樱桃衬得倩昭媛的脸色极好,粉粉女敕女敕的,如新生幼儿一般,只见倩昭媛抿着嘴道“昨日里给你确诊的陆太医,可是说没了就没了,你也不想想你现在的处境!”
我随意的缕着簇新的玫瑰红帕子,问道“姐姐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莟妃并不看我,只轻抹着棠昭仪给她的海棠胭脂道“这宫里的人多是死于非命,不过死的理由无非就那么几种,冠冕堂皇的!”
我不依不饶道“瑶儿就是好奇,给他安得理由是什么?一个人昨儿还好好地,凭白的就消失了,总得有个说法吧!”
棠昭仪以手拄腮,喝口茶道“能有什么理由,不过就是错诊了敏俢仪的病症,便被乱棍打死了!”
倩昭媛冲紫璃宫的方向努了努嘴道“她惩治的每个人可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可要小心些!”
我蹙眉道“这敏俢仪每每都用这么明显的手段,就不怕皇上对她有所怀疑吗?”。
莟妃梳妆打扮完毕,挺着个肚子缓慢的转过身来,由芷兰搀扶着向我们走来,道“这就是皇后的高明之处了,你刚进宫,自然不知,这敏俢仪从来都是沉默寡言,不说一人的不是,不管皇上去不去她宫里,她都日日里为皇上备着吃食,什么时候去都是暖着的,就因她这温和的性子,没生过孩子,也做到了从二品的位子”说罢,已然走到我身边,我起身给莟妃挪了个位子,她扶着肚子坐稳,又道“之前茜攸之事,是因着膳食,宫里谁人不知,她敏俢仪是最重视这个的,她说茜攸偷了食材,打发去了辛者库,没人能说个什么。至于这个陆太医怕是皇后的意思……”
棠昭仪拿过一个鎏金弧形的绣花样子,在莟妃身前比划道“这个花样好”,边说边把花样塞给我道“让偌菀给茹悦做件夏日里的薄衫,我宫里没你那么好的丫头!”
我随手给芸舒,起身整整衣衫,缓步坐到一梨木交椅上,道“不过是个太医,值得皇后下手吗?”。
倩昭媛瞥我一眼,道“难道要等你羽翼丰满了,再下手吗?她现在估计都嫌自己下手晚了,你还是趁早把你那些什么药丸、灵丹妙药的预备下,她可不一定给你指个什么太医呢!”
棠昭仪也在旁蹙眉道“这宫里的女人想要得个龙嗣,比登天还难,想来本宫生茹悦的时候也是千难万险的,你自己可千万不可大意啊!”
我默默点头不语。
莟妃边扯着衣袖,边摇头道“瑶儿实在是让人不放心!”耳上玲珑玉石坠子摇曳闪耀。棠昭仪与倩昭媛也在旁叹息不语。
我不忍见他们烦恼模样,一时欲月兑口而出,我并非真的怀有龙嗣,话道嘴边,却言道“马上就除夕了,想来皇后娘娘掌管六宫事务,又要准备除夕家宴,邀请各位王爷、将军及其家眷,忙得晕头转向,铁定一时顾不到我的!”
倩昭媛小心的剥着一个蜜橘,鎏金紫水晶尖形护甲高高的翘着,道“这倒是不费什么心思,每年里都一样,不过是按着去年的规制办罢了,因着有外眷,歌舞上也不用太过挑剔,择一些梨园弟子排几出戏而已!”
棠昭仪沉思道“上次家母进宫之时,曾跟本宫提过,说是新进的一位将军,战功赫赫,所向披靡,另敌军闻风丧胆,最令人称奇的是,一般将军因常年在外领兵,均黝黑壮硕,这一位却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跟莟妃的哥哥有的一比呢!”
倩昭媛颇有兴致道“此话可当真,什么家世,人品如何,年方几何,家中可有妻室?”
倩昭媛连珠炮似的,一通打听,惹得我们阵阵发笑,我用帕子掩口笑着道“倩姐姐这是作甚,问的如此清楚?”边说边推搡着棠昭仪道“棠姐姐最好再问问,姓甚名谁,生辰八字,跟倩姐姐可登对!”
倩昭媛登时脸红,扯过素锦帕子糊住我的嘴道“这大逆不道的话,可莫要胡说,本宫娘家有个妹妹,刚好到了出阁的年纪,前些日子捎信来,说让本宫参谋,因此本宫才问的这般详细!”
棠昭仪止住笑,才道“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具体的本宫也不是很清楚,家母只是当做新鲜事提了几句,说是京城里现在有些脸面的人,都再张罗着把自家女儿嫁过去,家世听说不是很好,但有这军功在,回来也封了个御前大将军,说来也奇怪,这男子年纪也不小了,可家里却一直未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许是之前家底不够丰厚吧!”
倩昭媛忙道“叫什么名字,本宫让府里打听打听去!”
棠昭仪思索片刻道“姓蔚,叫什么海的,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转身看向莟妃道”清儿,你该知道的,以前是你哥哥的亲随!”
我看向莟妃,只见她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愣愣的,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