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这天,武媚娘梳洗整齐便与其他才人相邀到一起,结伴同去赴宴。
“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来呢?”崔妍忍不住问。进宫这么久了,还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样子呢?
“我已经打听过了”萧敏小声道,“每年的元宵节皇上都与文武百官同乐,妃嫔的聚宴皇上是不会到的。”
众人一听,不禁有些小小失望。
萧敏又道:“不过听宫里的公公说,晚上宫里会举办花灯展,皇上会参加,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看见皇上?”萧敏又兴奋起来。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快走罢!”郑丹催促道。
众人正要出掖庭宫,武媚娘忙问:“怎么不见席才人?”
杨瑶冷冷地道:“说不定她早去了,你还理她做什么?”
“就是”萧芹接着道,“她向来不屑与我们为伍,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贵妃娘娘跟前大献殷勤呢。”
“可是现在离巳时还早,她不可能这么早就去了。况且御花园的路她又不熟,我们八个人都还要宫婢引路,何况她一个人呢?”武媚娘疑惑,“该不会她还在还在睡懒觉吧?我去她那儿看看。”
徐惠一把将武媚娘拉住道:“今儿一大早,我还瞧见柳姑姑出了掖庭宫,说不定席才人跟她一块儿走了呢。况且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再耽搁下去,要是去迟了,贵妃娘娘发作起来可是不好玩的。”
催妍也劝道:“可不是?你要回去便自己回去,我们可不等你。”
“走吧!”阮欣一边拖着武媚娘,一边道:“人家早去了,你回去也是扑个空。况且她还未必领你的情呢。别枉做好人了!”
徐惠也劝道:“更何况她寝宫还有四个宫婢伺候着,你还担心她做什么?快走罢,不然就迟了。”
武媚娘听她们一说,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便随她们七人往御花园去了。
她们一路穿过挂满彩灯的长廊,又迂回了数百米,才见一个白玉半月形拱门。沿拱门进去,阵阵微风混合着淡淡花香与清新的泥土气息迎面扑来。再看里面,百花争艳,万紫千红。
步行在阡陌的小道上,众人仿如进入仙境。宫女们手托各种蔬果点心,有序的忙碌着,恍如瑶池仙女一般。
走近御花园中间,见已陈列两旁的宴桌边已有些妃嫔入座。她们或交头接耳,或谈笑风生,或掩口嗔笑
柳玥霞一见八位才人,忙安排座位让她们坐下。
媚娘打量着其他妃嫔,各各貌美如花,仪态不凡。不时,两旁席位人已到齐,上方正位上只迟迟没有人入座。武媚娘料想定是韦贵妃的位置。
“奇怪,席才人怎么还没来?”武媚娘见阮欣身旁的座位空着,便向同桌的徐惠问道。
徐惠摇了摇头。还不等她开口,只听一名太监传道:
“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忙起身行礼。待韦贵妃入座后,才坐下。
但见韦贵妃身量高挑,面圆颚尖,眉秀眼明,唇红齿白。虽然面带微笑,却是一副盛气凌人之态。
她缓缓举杯道:“今日元宵佳节,哀家欣然与众位姐妹同乐。来,哀家敬大家一杯。”
众人异口同声道:“敬贵妃娘娘!”
三杯入喉。韦贵妃扫视底下一圈,将目光落在阮欣身旁的空位,明知故问:“今日有人缺席么?”
阮欣道:“回贵妃娘娘,席才人不知是何缘故还没有出席。”
“哦?”韦贵妃看向柳玥霞,见她向自己微微点头以作暗示,便道:“想必是生病了罢?哀家首次摆宴,岂有人缺席之理?倘若席才人果然病了,咱们理应前去探望,方显示宫中姐妹的情谊。不知各位姐妹意下如何?”
“席才人可真是厉害,仅凭一幅画就将贵妃娘娘迷成这样!”崔妍酸酸地向旁边的贺敏小声道。
“谁叫人家长得貌美如花呢?”萧敏亦一脸嫉妒的表情。
平日里韦贵妃是绝不轻饶此事的,如今众人见韦贵妃不但不加以怪罪,居然还建议大家一同前去探病,心下不免认为韦贵妃偏心,却都不作声。
“好啊!”武媚娘连连答应着。老实说,她真的很好奇席娟为什么没有出席,难道真的病了?可是就算病了,也该找个人传个话才是啊。
韦贵妃不禁暗喜,于是领着宫中妃嫔一同前往掖庭宫。进了宫门,韦贵妃高声问道:“席才人的寝宫在哪?”
柳玥霞忙上前道:“启禀贵妃娘娘,前面那间便是席才人的寝宫。”
“恩,”韦贵妃颔首点头,她走向房门前问,“奇怪?为何一个宫婢都不见?推门进去瞧瞧。”
柳玥霞答应着,“砰”地一声推开席娟寝宫房门。
众人但听里屋传来席才人一声尖叫。
韦贵妃忙领众人进屋一看,只见席才人的床榻上竟躺着个男人。席娟与那名男子皆赤身,简直不成体统。唬得其他嫔妃掩面大叫。
那男人一见众妃嫔忙慌忙起衣衫,扑地求饶。
席才人更是羞愧难当,只得抱着被子缩在床上。
“岂有此理!大胆奴才,竟然色胆包天,私闯席才人的寝宫,加以施暴!”韦贵妃喝道。
“娘娘饶命!”那男人道,“请娘娘明察,并非奴才私闯席才人寝宫。奴才乃是掖庭宫的侍卫,是席才人引诱奴才,自称深宫寂寞,欲找奴才聊以自慰。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只因席才人昨晚传信给奴才,说要是奴才今日不肯相见,她便要自行了断。奴才怕席才人真有个什么好歹,自己难月兑干系,所以才来劝慰。谁知道,席才人竟将宫婢支开,上前搂着奴才便自行宽衣解带”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席才人不料自己一觉醒来床上竟多了一个陌生男人。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颠倒是非,竟然污蔑自己的清白。双重打击之下,已叫她临近癫狂。
“奴才不敢撒谎。”那男人拿出一封书信,振振有词道:“这封信乃是席才人写给奴才的书信,请贵妃娘娘过目。”
此时掖庭宫的管事儿的张怀安闻风赶来。见如此状况,心里好不害怕,生怕自己跟着遭殃,于是不敢上前。
柳玥霞上前接过书信,念道:“生无可恋,不如长逝。明日卯时,若不相见,惟有黄泉再见!”
众人听后,大骇!
柳玥霞向韦贵妃道:“回贵妃娘娘,果然是席才人的笔迹!”
“不会的不会的!”席娟已穿好衣衫,她扑上前将书信抢在手中,仔细一看,摇头辩解,“这根本不是我亲笔所写!冤枉啊娘娘,我是被人陷害的!”
说完席娟扑倒在地,眼泪婆娑。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韦贵妃厉声喝道,毫不容情。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席娟向那男人厉声责问。
那男人不敢与她对视,惟有低头不语。
“大胆席才人,竟敢扰乱宫闱。来人,把这个婬妇给我押入暴室,终生不得踏出一步!”韦贵妃一声令下,已有几名侍卫进来,欲将席娟带走。
“慢着!”说话间,武媚娘忍不住站出来道,“贵妃娘娘,我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最好还是查清楚了再说。”
韦贵妃冷眼看向武媚娘,但见她一张白皙鹅蛋脸上红霞飞,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眼如明珠闪烁动人,心中不禁一震:好个可人的模样!
“你是何人?”
“我是……”
还不等武媚娘开口,柳玥霞上前跪下道:“启禀娘娘,她乃是皇上钦点的才人,武士彟之女武媚娘。”
韦贵妃向柳玥霞喝道:“你不是一直在教她们宫中礼仪吗?难道连何时轮到她说话,何时不该她说话的道理,都不懂吗?”。
“奴婢之罪。”柳玥霞磕头领罪,又扭头向武媚娘道,“武才人,快向娘娘饶罪。”
武媚娘却看向韦贵妃道:“我又没有说错,为什么要求饶?本来就是嘛,就算是判处死刑之前也得给犯罪嫌疑人一个自辩的机会啊。贵妃娘娘身为妃嫔之首,怎么能够只听信这个猥琐男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席才人的错呢?这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武媚娘的一席话,简直让其他妃嫔大吃一惊。但凡是有些心机之人都能料到是韦贵妃欲置席才人于死地,即便猜不到者也是深知韦贵妃身为嫔妃之首,岂能任由她一个小小才人来谈论公道?于是无不替武媚娘捏着一把冷汗。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哀家处理此事欠缺公道啰?”韦贵妃挑眉笑道,眼神却犀利得可怕。
武媚娘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此意……”韦贵妃迫不及待地命道,“来人。先把席娟押进暴室,待日后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门外等候已久的侍卫,这才答应着冲了进来。
“天哪,我是被冤枉的!苍天可鉴!”席娟歇斯底里地吼道,突然爬起身来,一头撞上房柱。
但闻“嘭”地一声,顿时血光四溅,席娟当场毙命,铜铃般瞪大地眼睛直直地盯着跪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的男子。
众人无不吓得惊声尖叫!
韦贵妃虽然被方才那惊悚的一幕吓住了,但除去一个心月复大患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心里不免得意。待心安定后,向众人道:“既然席才人已经畏罪自杀,本宫亦不想再追究此事。张公公,你将这婬夫的职位罢免,即刻撵出皇宫,永世不得入宫。”
那张怀安见韦贵妃愿将大事化小,自然求之不得,忙答应着带那男人出去了。
韦贵妃领着众嫔妃出了席娟寝宫,叹道:“想不到大喜之日竟出这等晦气。此事传了出去,不竟宫内声誉受损,就连皇上的英明也将毁于一旦。今日之事务必不可传出去,否则休怪哀家严惩不待!皇上那儿也最好闭嘴。若是有人问起,只说席才人突然身患奇疾,抱病身亡。”
众妃嫔只得连连答应。有的为席娟之死感到恐惧,也有人觉得她是自作自受,更有人认为她死有余辜还有一部分精明之人,对席娟的死深感同情和惋惜。
惟有两人心中畅快,一个是韦贵妃,另一个便是柳玥霞。这场由她二人精心策划的闹剧,终于“圆满”的落幕了!
只是像这种没有硝烟的战争会随着席娟的尸骨长埋吗?
武媚娘——这个长相貌美的十五岁女子,居然为了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席娟公然与她韦珪作对!难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不知道所有嫔妃的生死大权皆操控在她的手里吗?
韦贵妃临出掖庭宫之前又冷眼看了一眼武媚娘,这个长得一副机灵模样的小丫头却心无城府,看来也难成什么大器!
不过就算武媚娘真能得到皇上的宠幸又如何?她韦珪能够轻而易举地除掉一个席娟,自然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除去一个武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