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自小体质较弱,加之在荷花池浸泡了良久,又淋了一夜冷雨,便染上了风寒。晋王妃好言相劝,李治才肯暂时搬回寝宫养病。
连日来晋王妃悉心照顾,丝毫没有怠慢。李治心中不免有些感动,他此时或许才认真见到过她的样貌,心下竟有些替晋王妃惋惜。
其实自李治大婚后,陈硕真已有些时日没有见到李治了,只怕见到晋王妃难受。这晚与张俊交接岗后,见小顺子从御药房拿药才得知李治得了风寒,于是前去晋王府探望。
陈硕真一走进李治的寝宫,便见到晋王妃亦在里面。陈硕真一见晋王妃的容光,不禁一震又醋意萌生,心想着:“晋王妃就是将来的王皇后么?原来真人比电视上的演员还要年轻漂亮,跟李治果然很般配……”
虽然陈硕真不愿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年仅十七岁的晋王妃举手投足之间确实有着同龄女子少有的贵气。她颔首点头后向李治道:“王爷与陈将军好好聊聊,臣妾先行告退。”
李治点头答应着,晋王妃才转身离开。
陈硕真上前问道:“看过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
李治笑道:“不过是侵染了些风寒,吃了两剂药,好很多了。本王很好奇,你与武才人是何时结义?她……她如何亦知道你的身份?”
陈硕真道:“我们在……我们家乡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只是没想到进宫会遇到。”
“原来如此。”
“你怎么突然想起了问这个?”陈硕真隐约有些不安。
还不得李治开口,小顺子突然闯进来道:“不好了……皇上遇刺了……”
“什么?”陈硕真李治异口同声道。
李治大骇,亦顾不得自己身体抱恙,便要下床。
小顺子接着道:“王爷不必担心,好在武才人舍命替皇上挡着一剑,皇上龙体才安然无恙……”
“那武才人呢?”李治惊声问道。
小顺子摇头,喃喃道:“只听说被皇上亲自抱回了掖庭宫,已传了太医。至于伤势如何,奴才亦不知情。”
陈硕真见李治心急如焚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只向小顺子问:“刺客抓到了吗?”。
小顺子道:“听说刺客从御书房破窗逃跑了,张将军已经派了侍卫仔细搜查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晋王妃的声音:“大胆奴才,晋王府亦是你等随意乱闯之地吗?”。
李治陈硕真出门一看,只见张俊带着一大批侍卫与晋王妃对峙着。
“晋王妃息怒。卑职亦是奉旨办事,如有得罪,还请晋王妃见谅。”张俊说着,一声令下,众侍卫便地毯式地搜索开来。
“岂有此理……”
还不等晋王妃说完,李治喝止道:“让他们搜!”
晋王妃只看向李治一眼,便不再说什么。
张俊走向前看了看陈硕真,转而向李治点了点头道:“晋王爷,得罪了。”
李治让到一边,任由张俊带了两名侍卫进屋去搜。半晌张俊才出来,未见可疑,便守兵去了别处。
这一晚,整个皇宫灯火通明,更无一处安宁,弄得人心惶惶。
太医替武媚娘包扎好伤口,又开了消炎补血的药,才回禀李世民道:“武才人动脉大量出血,身体过度虚弱,好在微臣已把血止住了。好在只是伤了手臂,并无大碍。只是武才人最近不可过度操劳,免得伤口裂开,难以痊愈。”
李世民命太医退下后,才向武媚娘轻言细语道:“太医之言,可记住了?媚娘你且静心调养,待伤势痊愈后才回御书房不迟。”
武媚娘点头着,李世民才放心回甘露殿。
第二日,宫旋替武媚娘换药。
武媚娘随口问道:“昨晚的刺客是什么人?抓到了吗?”。
宫旋道:“宫娥一早便出去打听了……”
正说着,宫娥喘着大气跑进来道:“听外边的宫女太监议论,说太子殿下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皇上盛怒,已罢黜其太子之位,将其贬作平民,囚禁于右领军内。”
“太子造反?”武媚娘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历史书上确实记载说李承乾是意图造反被人告发才入狱,但是进宫这些年来以她对李承乾的了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天真憨厚又乐于助人的太子会做出谋朝篡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韩宫娥接着道:“听说昨晚深夜张将军在东宫搜出一件龙袍,并在池底打捞起一件夜行衣。现今东宫上下已全被收押,预计秋后处决。”
太子被废后,魏王李泰自以为大有机会,便结党营私,妄想与吴王李恪一争高下,朝廷便出现了以魏王、吴王为首的两大派。李世民心下自然明白,不禁暗自无奈,竟忧伤成疾。这日,李世民召来李承乾,责问他为何欲意谋反。
李承乾摇头无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况且如今‘证据确凿’,臣下亦无话可说。”
李世民问道:“为何不为自己开月兑罪名?”
李承乾道:“如何开月兑?皇上已将臣下贬为庶人,再多说无益。臣下近日于右领军中已大彻大悟,远离皇宫争斗,做一平民百姓,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李世民不禁神伤。
李承乾来时已料想李世民定为吴王魏王两派发愁,便向其父道:“臣下当日已贵为太子,何必再添谋反之心?且看臣下如今被废,朝中立分两派,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皇上立他二人之一为太子,岂非正中奸计?臣下便是冤枉亦是不值!”
李世民想来李承乾这话甚是有理,便立下诏书——“自今太子不道、藩王窥望者,两弃之,著为令。”以令魏王吴王自省。
而后李世民便顺了李承乾之意,将其废为庶人,徙往黔州。
得知李承乾被废的消息,李治无论如何亦不相信,自己最亲爱的大哥会做出弑父杀君的事情。于是李治不等通报,直奔甘露殿进去,气喘吁吁道:“父皇,大皇兄定是被冤枉的。还请父皇明察!”
李世民摇头摆手道:“朕已经将他贬为庶民。即日起程,徙往黔州。”对于李承乾是否冤枉一事,他已经无力再追究了。追究下去又怎么样,其结果也许会让他失去更多的儿子!
“父皇!”李治双膝跪地,赤红的双眼几乎祈求般落在李世民身上。
李世民第一次见这个儿子如此无助的眼神。只是谁又能体会,此刻他对儿子们的行为绝望的悲痛不亚于李治!他长叹一声,将李治扶起,沉重地道:“去送送他罢。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治闻声后,拔腿就跑,只留下李世民和两滴晶莹的泪水。
站在神武门外,李承乾仰望着关了自己二十五年的牢笼,如同破笼而出的小鸟般自在。他会心的笑了!只是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他最尊敬的父皇和最亲爱的九皇弟。
李承乾左脚踏上马车,再一次回头看着皇宫,这一次他想要把它刻在心里。只是李承乾的眼角不禁湿润了。
“大哥大哥”是九弟的声音。
见李治从神武门外狂奔出来,几次差点跌倒。李承乾上前一把将其搂住,千言万语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哥,你要多多保重!”李治眼睛再度湿润。
李承乾拍拍他肩膀,骤地一笑:“你也多保重。他日到了黔州,别忘了找大哥喝上几杯啊!”
李治强颜笑道:“一定!”
“时候也不早了。我走了!”说罢,李承乾头也不回的上马车而去。
李治遥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久久不能离开。只是谁也没有留意到,城墙上一个孤独的身影痴痴地站下烈日之下,望着李承乾渐行渐远地马车,迟迟不能离开……这个人便是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