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近的一条大河里洗完澡回来,悟空觉得身上轻了很多。
原先穿过的那副铠甲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悟空又照样变了一身,只是得留点神维持着,感觉稍微麻烦点。等有机会再弄身真的衣服穿上吧。悟空还特意摘了些鲜花,想要把自己熏得好闻点。
于是菩提子,也就是唐僧玄奘同学看到的情景就是,一只穿得威风凛凛的猴子,头上、身上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像个花痴大将军。
玄奘摘掉自己的僧帽,把它反过来伸过去:“施主,把那些花施舍给我吧,它们是无辜的……”
悟空才发现玄奘已是个光头,安慰道:“你的新发型很适合你。比以前更帅了呢。”
玄奘笑笑:“头发、指甲、胡子什么的,均乃身外之物,可有可无……”
“又拽上了。这些本来就是可有可无嘛……我按你手腕子的时候你怎么那么大反应,怎么不说这也是身外之物了……”悟空看了看自己依然红肿的双手,月复诽道。
后来,路过的人讶异地看到:一个帽子里伸出很多野花来的俊俏花和尚,身后跟着一只凶神恶煞般的猴子,向着西边的太阳缓缓而行。那猴子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一会儿又前进,咭咭呱呱,抓耳挠腮的,却总不离开前面那个不紧不慢的和尚三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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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既然来找我了,怎么还装失忆呢?既然装失忆,怎么还让我发现是你呢?
玄奘:我前面说要取经,还不能用法术的话都是真的。这是师尊给我的任务和惩罚。我今世就为了取经来的,但用一次法术即增一难。想来想去,我需要你这么个徒弟,自己也早就想来看看你。但我不需要一个天天意婬我的徒弟,所以……
悟空:连头发都没有了,还以为自己多漂亮呢……俺要意婬也要找个中看点的,有头发是起码的……
玄奘:那太好了!
……
悟空:对了,如来、观音他们不都有头发么,为啥却要你们剃成光头呢?是不是担心你们谁长得太漂亮,把他们比下去喽……
玄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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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说,你现在到底用了多少次法术了?
玄奘:记不清了,好像……有八十次了吧……
悟空:苍天哪……你敢再用一次试试?出了事我绝不救你!绝不救你!
玄奘:不要这样生气嘛,我一个人走到这里,很远的……没钱,没吃的,没喝的,又没有保镖,又不能骑马,又没有地图,我我……其实很不容易的……
悟空:那你不会只用一次腾云术,直接到这里不就完了?
玄奘:你当我真傻呀,我用了,可是到了才听说,五百年前菩提山就已经搬家了……
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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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来:“金蝉子”他们怎么样了?观音:请师尊放心,我一直在盯着他们呢。他已经找到孙悟空了,俩人都在路上了。只要他坚持念着我交待的“八字真言”,他在哪里,有没有什么事让他分心,是不是还活着,我都会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不过,听我的一个童子说,“金蝉子”目前已经总共动用过80次法术了。我有点为难,不知道怎么给他安排这么多劫难……如来:这个容易。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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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甲:听说唐僧是如来佛祖的二徒弟“金蝉子”转世的,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吃了他的肉,就能长生不老呢……
妖怪乙:我怎么没听说如来有这么个二徒弟?“金蝉子”,我怎么就想起“金蝉月兑壳”来了呢……吃了他的肉可以长生不老?谁说的?
妖怪甲:一个漂亮的大姐姐。
妖怪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吃顿肉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我们上吧……
妖怪甲:嗯,要吃就得动作快点,听说那位大姐姐也告诉别的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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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牛也有爬上葡萄枝的时候,唐僧师徒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城镇。小城好香啊,满城都有鲜花在兜售。听卖花的老板说,今天生意还不错,因为当地正在过情人节。
虽然是早春,鲜花的种类也不少,主要是梅花、茶花、杜鹃、小苍兰之类。悟空顺手牵了一朵白色的小苍兰夹耳朵上,香气熏得他直打喷嚏。又变点钱买了超大一枝的素心腊梅,直接扛着就过来了,一把杵到玄奘面前:“送给你,咱也过个情人节,哇哈哈!”
玄奘给了他一个老大的栗凿:“再说这样的话,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悟空不满地噘嘴道:“你以为我想跟着啊,天知道你走得有多慢……”一边更加殷勤地把花递到了玄奘鼻子底下。
玄奘待要不接,忽然闻到一股清香,直沁心脾,又瞥见花枝上团团点点,颇有画意;又见那些半透明的黄色玉蕊上犹带一点雪痕,着实娇女敕可爱,心说,这么好的花,那猴子扛来拖去的弄残了可惜,于是还是伸出了手去。
可惜这确实是老大的一枝,玄奘也只得斜抱着。于是他走路的速度更慢了,愈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悟空只好仍然把花接了过来,可是走着走着,花枝就开始杯具地演变成了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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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笑道:“想要鲜花自己变一束就行了,何必去买这么麻烦?”
悟空横了他一眼:“俺要送就送真滴。”
“可你的钱是假的……”
“这个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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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该找个落脚的地方了。
悟空抬头看到一块牌匾:缘来如此。
一个小伙计在楼门口招呼着:“各位往来的客官!一路风尘,一路辛苦!来此即是有缘,有缘便请里面坐!喝茶聊天,吃饭睡觉,听曲打牌,一应俱全!
悟空金元宝一递,抬脚就拐了进去。好在小伙计见多识广,虽然对悟空的外貌十分注意,但有钱就是爷,当下也不多话,招呼二位进来。
“要最好的两间上房。”悟空把光秃秃的“素杆儿腊梅”往柜台上一扔,大咧咧说道。
掌柜的抱歉地回话:“今日情侣出来包房的多,目前就剩一间了,不过确实是最好的。”
悟空大喜:“如此甚好,甚好。”
玄奘欲语还休。
果然是最好的一间上房。鸳鸯窗花,银蒜押帘,大红纱幔垂地。枕香衾暖,篆字心烧,红烛多情把泪抛。
掌柜的跟进来尴尬地笑笑:“本来是有人订了此间要办喜事的,结果新娘子突然翻脸悔婚了,所以就空了出来……”
悟空抢先道:“甚好,甚好。”
玄奘幽怨地看了掌柜一眼。
掌柜的赶紧道:“客官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吩咐伙计上菜……”
悟空补充道:“有好酒没有?”
掌柜已经溜出房门:“伙计,上本店独家特酿‘今宵醉’一坛~~~~~”
………………
悟空把蜡烛移过来,与玄奘共进晚餐。
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悟空没多大会儿就真的被灌醉了,红着脸说了很多很多话,趴在桌上斜着眼痴痴地看着重逢不易的玄奘,就是不敢再越雷池半步。最后可怜的悟空还是趴在桌上睡着了,身上的将军服也变没了,好在他的猴毛够长,穿不穿都不会太走光。
见“红豆”也被悟空掉在了地上,玄奘弯腰捡了起来,信步走出了客栈。
还不到十五,月如片玉,洒下满地清波。月下独自徘徊良久,一些久远的往事悄悄涌上心头。玄奘望望天,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月光下幽蓝的小径上,一个人似真似幻地慢慢走了过来。
正是如来。
玄奘激动得眼睛都湿润了,声音略略颤抖:“你……你怎么来了?”快步迎上前去,狂喜地看着如来微笑的脸:“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你……”
如来似乎有点意外,但马上变得出奇的温柔:“呵呵,好久不见,我也挺想你的。”
玄奘从没听如来说过这么好听的话,心中一时百感交集,竟不知如何对答。
“走走吧。”如来道。
于是两人沿着镇中小径浪漫地散步了半个时辰。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风景真好”之类的话,玄奘却已经心满意足。
风轻花影乱,鸟语月光眠。玄奘只希望这一刻永远停止,不要有明天。
如来道:“如此良夜,怎么可以没有好曲助兴?”一伸手,一把装饰华美的琴横在如来怀里。
琴声一起,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添了一种浸染人心的魔力。只听如来开口唱道:“纤云四卷银河净,梧叶萧疏摇月影。剪径凉风阵阵紧,暮鸦栖止未定。万里空明人意静,呀!是何处,敲彻玉磬,一声声清越度幽岭。呀!是何处,声相酬应,是孤雁寒砧并。想此时此际,幽人应独醒,倚栏风冷。”(注1)
“没想到师尊今夜兴致这么好。”陶醉在如来优美至极的歌声和琴音中,玄奘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一曲终了,如来紧紧握住玄奘的手:“人生苦短,良宵难得……”
“哧”地一下,如来讶异地看着自己烧伤的双手。
注1:此处歌词系引用的弘一法师(李叔同)的作品《月夜》。请忽略时间问题,只是借来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