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过,天界的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变幻自己的外貌、服饰等,所以天人们除了享乐之外,最爱承担的一项科研项目,就是研究并试验如何变得更美。
因此,在忉利天成立之初,最大的不安定因素竟是人们常常“变脸”。不难想象,一个常常变幻脸蛋的人是很难被人们记住的,这就导致了社会关系的不稳定。同时,由于辨认困难而导致的种种误会、冤案等等也层出不穷。
后来,为了辨认的方便,帝释天特地颁布了一个法规,那就是,忉利天的所有居民均不可随意改换自己的脸,如果一定要换,则需缴纳一笔相当可观的“换脸费”,而且还要到“换脸登记处”用照妖镜拍个定型照,以便下次换脸时确认是否本人;最后还要通知所有的亲朋好友,“因不通知而造成的所有麻烦和损失由变脸者自己承担”。“尤其有配偶者,要变脸的,需要先征得配偶同意”……
此法规一出,“变脸”对天界的平民来说就像人界换身份证一样麻烦了,所以难免怨声一片。然而渐渐地,人们也发现了它带来的好处:冤假错案少了,社会关系稳定了,夫妻感情也和谐了不少,出轨率、离婚率都下降了。于是四天王天、夜摩天、兜率天、他化自在天等等纷纷效仿,根据本地的特点也制定了大同小异的政策。
最终,帝释天的威望因此获得了提升。
然而慢慢地,人们发现,这也从外表上造成了两极分化:天界有钱有闲的贵族们变得越来越漂亮,平民则除非天生丽质的,或天生审美感觉极好的,很少在外貌上能超过贵族。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老百姓在任何时候都会有自己的小聪明。随着“变脸法规”的颁布,天界也悄悄产生了一种职业:专业定型师。顾名思义,就是某些人利用自身在审美方面的特殊优势,帮助那些不会给自己“做脸”的人们定一张好看、时尚或者有个性的脸。
而这些专业定型师中名气最大的一位,却只是因为业余爱好而兼职的人,他的正经职业比这威风得多:天蓬元帅。
提到天蓬元帅,人们就会自然地联想起另外两个著名人士……
众所周知,说到风流,整个忉利天,当以帝释天为第一;但说到风流+自恋,则毫无争议地,当以天蓬元帅为最甚;而说到外貌之美,除了那个已经死掉的阿修罗女,忉利天中的女人,自然是以嫦娥为翘楚,而男人么,也是公认的,当以那个自恋第一的天蓬元帅为第一。
风流、自恋,加上美貌并列第一,幸好帝释天不提倡男风,不然性向与帝释天无异的天蓬元帅必定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即便如此,天蓬元帅的男女粉丝们在天界也是一抓一大把,他们还成立了固定的粉丝团,叫什么“蓬乱我心”美友会,经常兜售天蓬元帅出现在某宴会上的最新定妆画像啦、天蓬元帅最新设计的小发饰、小胸针、小玉配、小胡子啦等等。
与此同时,描绘天蓬元帅风流史的小说,其繁荣和畅销程度,比帝释天的还高。(当然,帝释天之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落败,主要是因为他自己把这些书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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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蓬元帅与嫦娥都可以说是爱美爱到极致,也通过各自的努力把美发挥到极致的人。但天蓬元帅的美与嫦娥是截然不同的。
嫦娥的美是属于内外兼修的那种,其最让人倾倒之处,与其说是她的外表,倒不如说是她的内敛、优雅、坚贞与忧郁融合起来的那种气质。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舞姿中都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都带着嫦娥独有的韵味。
谁都知道嫦娥是早已结过婚的,可是在众男神心里,她却像处子一样高贵。这真的有点奇怪。可能是嫦娥长年独居广寒宫的影响吧,那种冰雪之质、贞静之德,使她似乎变成了一朵不可碰触的白色优昙花,一碰就碎成气泡。
天蓬元帅则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外貌上,道德、修养之类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他的哲学就是:“美就是俺的生命。美,就是俺存在的意义。俺的存在就是为了解释美的。”
说到变美的办法,他则认为:“只要在外形上能做到极致的话,气质神马的,自然就会诞生。”
众神不得不承认,他的理论也不无道理。在他孜孜不倦的研究下,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外貌变得越来越美,而随之而来的气质,也在悄悄跟着变化。
大家可以通过想象理解一下:比如某个丑八怪,内在并没有变,仅仅通过整容,也会在气质上得到些提升。
总之,重点在于外貌上精益求精的塑造,至于举止、表情、语言、仪态等等,这些都很好解决。至少天蓬元帅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做的。
这最终使得他在外形上,甚至完美得超过了嫦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非常成功的。
………………
不管男人女人都爱美,天蓬元帅脾气又好,还经常帮高级贵族们免费设计些出席重要场合的造型什么的,所以在天界他的人缘非常好,连王母娘娘都对他另眼相看。只不过人们忽略了一点,在他华美至极的外表之下,风流自恋的作风之外,天蓬元帅还有着赫赫的战功。
当年,阿修罗王趁大家不防备率大军突袭忉利天的时候,天蓬元帅是惟一一个没让他过了南天门的人。
而面对孙悟空的那次大战,也是帝释天最后悔、最想念天蓬元帅的时候。可惜那时的天蓬元帅,已经在某个猪圈的角落里患上了抑郁症。
………………
天人的寿命虽长,也有老死的一天。当年的天蓬元帅渴望永恒的完美外表,但是纵情纵欲却让他的眼下经常会悄悄增添一丝丝不易发现的皱纹,令他不得不再次变脸来消除。
其实天蓬元帅是结过婚的。结婚之初还算恩爱。但他很快就发现两人之间有不合拍的地方。
天蓬元帅对美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执着,而他的妻子虽然贤惠无比,却是个只会关心他吃什么、睡得好不好的人,不怎么会甜言蜜语,也不怎么爱梳妆打扮。天蓬元帅偶尔做张脸谱给她,让她照着变,她还懒得去弄。
时间一长,她在外表上便已明显配不上他了。带她出去,他的粉丝们往往会发出让他极为难堪的惊叹声:“我的蓬蓬怎么会有一个这么难看的老婆!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呕,桑心哪……”
终于,天蓬元帅果断地离了婚,愈发肆无忌惮地与众多的美女鬼混在一起,却再也没有结婚。
然而抛弃发妻、抛弃玩腻的那些女人时的决绝与残忍,也让他的表情经常不知不觉表现出一种坚硬和冷酷来,这些过于冷硬的线条破坏了他的美。
天蓬元帅一天一天在镜中看着自己外貌上的这些变化,不由得触目惊心。
他开始认真反思自己在内在修养上的失误。
为了“美”,他甚至渐渐节制了情*欲之事,还特地跑到广寒宫向嫦娥讨教保持青春感觉和清华气质的方法。
对于嫦娥,天蓬元帅是欣赏的,也是喜欢的,但是他比谁都更能明白她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因为,那正是她最美的地方,也是自己最服膺、最不可企及的地方。
因此,爱美的天蓬元帅心中,美丽的嫦娥竟成了他的一名知己,而非情人。这真有些叫人不可思议。
嫦娥也被天蓬元帅的理解、尊重、欣赏和虚心请教的态度所感动,竟破例允许他自由出入。
于是外面流言四起,嫦娥与天蓬均是一笑置之。清者自清。
然而帝释天却不这么想。
终于,天蓬元帅倒霉了。
事情发生在阿修罗女死后没几天。当时帝释天正陷在悲痛之中,准备出兵攻打花果山。而平日里早就让帝释天心生嫉妒的天蓬元帅竟不知死活地上疏阻拦。
天蓬元帅的奏折率直急切,洋洋万言,历数了帝释天最近两千年来的言行过火和不当之处,并沉痛地指出了以一己之私浪费军力的巨大失策和不良影响。
最叫人难以理解,其实也好理解的地方在于他的结尾:“况阿修罗女之美仅在其表,以其撒泼骂夫之事观之,此女断非贤良淑德之辈!今我皇为之劳心费力,令王母寒心、将士生怨,实非明智之举!”
未出大家的意料,早上奏折递上去,中午天蓬元帅就下界投胎去了。而且是猪胎。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天蓬元帅那个被人遗忘已久的前妻,也不知道服了什么毒,竟也随之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