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殿选的日子还有三天(明宫:妖颜惑主内容)。
一大早,香芸便急着赶往翊坤宫,将已做好的合心缨络交给皇后娘娘。
而宁姽婳则赶往了储秀宫,去取这一届进宫秀女的名册。
这原本是香芸的事,但苦于她分身乏术,宫正司中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宁姽婳便直接代劳接手了她的差事。
今日是给秀女们画像的日子,在前往储秀宫的路上,宁姽婳的心中隐约有一丝感觉,觉得会遇到一个人。
果然,当她踏入储秀宫的正殿时,一下子便被一阵莺莺燕燕的笑语声所包裹。
而处在这声音中央的,正是那一袭白衣翩翩的画师季宣白。
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她,挤出秀女的包围之中,很快便走到了她的面前。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便又有秀女跟了过来,要他为自己作画。
季宣白望了宁姽婳一眼,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
“你先忙。”宁姽婳自然明白他的难处,说话的同时也不忘微笑示意。随后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空着的圆木桌旁,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的喝了起来。
她一边喝一边也不忘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边,看似不经意,却偷偷留心着每个秀女的言行举止。
这次如意馆派来为秀女画像的画师有五人,除了季宣白之外,其余四人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而这些秀女全都围在了季宣白身边,等着他作画,倒是将其余四人置若罔闻。
宁姽婳注意到,只有一个身着水蓝外衣,装扮朴素的秀女站在一位白发苍苍的画师面前,等待他作画。
这个秀女样貌清秀,虽然装扮的十分简单,但却有一种月兑俗之气。与那些浓妆艳抹的秀女相比,倒多了一份与众不同的美。
宁姽婳暗自记住了她,又转过头望着被一群秀女团团围住的季宣白。
“到底还是新入宫的丫头。”宁姽婳想到这里,又看着季宣白忙碌的模样,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而这笑却恰好落入了对方的眼中,季宣白望着她。也不知为何,竟愣了片刻,而他这一出神,也引来了秀女们的目光。
只见一名头戴金钗宝石,身着锦服的秀女走到她面前,冷“哼”一声,态度傲慢的问道:“你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听她语气中颇有敌意,宁姽婳心知来者不善。看她的穿着装扮,相比母家在朝中的地位定是不凡。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母家寒微,所以被安排在储秀宫的偏殿居住,怪不得本小姐从未见过你。告诉你,我爹爹可是正一品太傅,助皇上回宫的有功之臣。就凭你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来给本小姐当奴婢都不配,还想要博得皇上的宠爱。”
听了她的话,宁姽婳不禁在心里苦笑,原来对方将自己当做了一同竞争分宠的秀女,难怪如此傲慢无理。只是她口中所说的皇上回宫一事,本就是兄弟间的皇位之争,原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而她竟说得如此口无遮拦,看来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明宫:妖颜惑主内容)。
想到这里,宁姽婳正要起身,而就在这时,她耳中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小主,你的画已经好了,只是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背景。”
开口的正是季宣白,听到了他的话之后,对方也不再理会宁姽婳,而是兴高采烈的走过去看自己的画像。
宁姽婳心知他是在出手相助,虽然单凭她自己也能将这个秀女应付过去,但对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却选择用这样一种方式暂时为她化解了危机,让她的心中也不由得涌起一丝感动。
心知自己此番已引起了她人的注意,还是早早离开的好。然而就在她刚一起身,想要自行拿了名册离开之时。
那位姓林的小主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动向,忽然开口:“站住!”
她见状也不在挪动脚步,而是任由她气势汹汹的走到自己面前,说道:“想这么走了,恐怕没那么容易。”
宁姽婳有些无奈,只是欠了欠身,说道:“小主误会了,奴婢并非什么秀女。奴婢是宫正司宫正,宁姽婳。”
“宫正司?宫正?”对方皱了皱眉头,看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宫正是个什么职务。
“奴婢是来取各位小主的名册的,回去还要抄录一份供殿选当日太监宣读,要是耽误了时辰,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待不起。”
听了她的话,其它秀女却是沉默不语。
而林姓秀女虽然不是个聪明人,但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干系,但不知是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还是在众多秀女面前抹不开面来,一时片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而就在这时,一声如银铃般动听女声忽然响了起来:“林姐姐身份高贵,将来是要飞上枝头的人,又何必在这里和一个奴婢置气呢?这样岂不失了身份。”
听了她的话,林姓秀女只是“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而是走到一旁和其它秀女一起讨论起自己的画像来。
等到她们走开之后,宁姽婳抬起头,看到的正是刚才在一旁等待着画师画像的蓝衣少女。
“你叫宁姽婳?”只见她淡淡一笑,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只听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林姐姐母家显赫,从小娇生惯养,难免会骄纵了一些,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宁姽婳又欠了欠身,说道:“奴婢就是委屈,被主子说几句是家常便饭的事,哪有什么委屈。倒是多谢小主,为奴婢解围。”
“我姓李,名婉贞,家父不过是从七品的中书舍人,远远比不得林姐姐。”
“身家显赫未必是好事,奴婢相信皇上会更喜欢温柔得体的女子。”
李婉贞淡淡一笑,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难怪林姐姐会嫉妒,如此倾国之貌,真是我见尤怜。”
“小主说笑了,奴婢就是奴婢,哪里敢和小主一争高下。”
“争或不争,得与不得,哪里由得了你我来决定。”李婉贞忽然叹了一口气,言语之中顿生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惆怅,“在这样一个时代,又有几个女子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呢?”
宁姽婳沉默了片刻,事实上李婉贞所说,又何尝不是她心中的无奈。
只是身若浮萍,便只能任由雨打风吹。战战兢兢的浮于世事,寻得片刻偷生,最终也都将化为池底的一滩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