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心顿时阴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公主和她的侍卫尚未进入房间的时候,洛缇斯没有感觉到除自己以外任何生命的气息。而在两人进来之后,她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们的动静上,没有来得及去关注其他,而看样子小家伙们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带进来的。
若是平时,小黑和小白老远便能嗅到自己的气味,只这一条就足够它们没头没脑地闹腾。可眼下,它们连眼皮都不曾翻动过,只是耳朵尖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像是感受到主人的靠近。
洛缇斯看着它们柔弱无力的样子,内心一阵刺痛,两个小家伙在刚出生那么危险的时候,也不曾像现在这般脆弱过,更别提后来被整个城主府都宠着的那一年——人们只为它们用不完的精力而烦恼,何曾想过,两个磨人精也有这样凄惨的一刻?
少女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但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她仍是微笑着,虽然构成那微笑的肌肉运动多多少少有些走样。
她笑了一会儿,觉得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之后,这才开了口:“殿下,小民方才初醒之时,一时恍惚,还不曾问过殿下,小民究竟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公主殿下对于这个问题显然早有准备,她不慌不忙地说着与真相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答案:“哦,是这样的,我和安迪在散步的时候,发现你昏倒在了附近的小花园里。但因为不了解你的身份,也不清楚该把你送到哪里,所以我只好让安迪把你搬到了我的房间里。”
美少年不动声色地听着这谎言,片刻之后,露出了一副甚是感激的表情:“多谢公主出手相助!只是不知道我昏倒之后,这两只小狐狸发生了什么事儿?看上去,它们好像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啊。”
小女孩依然镇定,她以惋惜的口吻回答着:“你昏倒之后,它们一直在旁边哀叫,也不肯让我们靠近。无奈之下,我只好让安迪迷晕了它们,这才把你们都带了回来。只可惜,它们醒了以后就一直不肯吃东西,就这样过了一整天,现在怕是完全没有力气了。”
“什么?已经过了一整天了?我居然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比起小狐狸的惨状,她更加惊讶的是昏迷的时间——醒来之时,她的头只是略略有些沉重,加上窗外仍然是夜色迷蒙的样子,这给了她错觉,仿佛自己只是被迷晕了一小会儿。而彼时,她甚至还暗暗祈祷过自己的失踪事件尚未惊动佣兵团里的其他人。
可现在来看,这是不可能的了,只是不知道弗雷德和兰斯他们究竟会着急成什么样子——虽然分团长大人表面上并没有给自己什么特别待遇,但以他与费迪亚的交情,再加上撒西尔临行的千叮万嘱,他必定是对自己慎而又慎的。
但,危机重重的荒山野岭都过来了,自己居然在一个妓院里头失了踪,这恐怕任谁都没有想到吧。而绑架和藏匿自己的人居然是位帝国的小公主,若是声张出去,这就更让人跌破眼镜了。所以足足一天的时间里,自己仍然不曾被任何人发觉,应该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既然公主殿下是隐姓埋名出来的,那么掩饰行踪与护卫安全这两点,只怕安迪同学会做得比平时更加小心。
一整天了,难怪滴水未进的小黑和小白会蔫成这个样子,可是虚弱到连自己走近都没力气回应,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怀疑归怀疑,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小家伙们喂食,因此洛缇斯转头便对侍卫同学吩咐道:“这位大人,麻烦您端碗肉粥来。眼下它们太虚弱,恐怕是吃不了成块的鲜肉了。”
安迪应下,立刻推门出去。
只有小公主颇为惊讶:“它们不是变异物种么?居然这么没用?才一天不吃不喝,就成这样了?”
洛缇斯心里怒意甚巨,若不是这个娇纵蛮横的小丫头见宝心喜,有强取豪夺之意,小黑和小白何至于如此!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一起被掳倒是好事了。不然以变异物种一旦认主,至死不渝的性子,那两个小家伙恐怕要绝食而亡了。
思及此处,她越发痛恨起自己的弱小。尽管现在的她远比当年的洛提亚更有能力,更有人脉,但任人宰割的命运却仍然没有改变——小黑和小白是现在的她唯一想保护的,可便是这一点,她也做不到,那么,那复仇的愿望究竟何时才能达成?
洛缇斯的沉默终于让一直以来以旁若无人的姿态决定一切的公主殿下终于有了些许歉意,但这歉意又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小丫头恼恨起来——不该这样的,那只是个玩物罢了,怎么可以因为他而动摇了自己的心绪!
抱歉与恼恨交织的情绪让她迟疑了许久,也不曾开口问出那个疑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就在这难堪的沉默中,安迪同学飞快地完成了他的任务,端着肉粥进了房门。
洛缇斯接过碗,示意对方把笼子打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食物一点一点灌进小狐狸的嘴里。
美少年不想说话,小公主不知道说什么话,身为侍卫的安迪虽然对这种状况完全模不着头脑,但也知道,面对处于异常状态下的主子是需要加倍谨慎的——对于自家主子而言,不说话就是最大的异常!
时间就在这渐渐凝重的氛围中一点一滴流逝了。当洛缇斯终于把碗放下时,那轻微的声响竟让其余的两人意外地松了口气。
美少年的视线从手中的碗缓缓地转到侍卫同学和公主殿下的脸上,那有若实质的目光一下子便让两个人放下的心又一瞬间揪了回去——他们甚至来不及细思一个平民的少年如何能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这一室的静默中,唯有少年的脸上那始终不曾褪下的微笑正与他们的不安一同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