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当初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在公主的手底下遭了什么罪。自从洛缇斯那天在蒂涅利娅的城堡里头给它们喂过食以后,就一直昏睡不醒。要不是她能感觉到它们没有生命危险,这趟森林之行还真没那么惬意。
不过眼下,被困在结界之内的小姑娘可是跟“惬意”两个字半点也沾不上边儿了。周围的景色一成不变,半个人影也没有,还要顿顿吃干粮。纵使她最初对这些统统不以为意,但时间一长,终归还是有些不耐烦的。这当口,要不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一直都在吸收着天地间的能量,她还真是连个排解郁闷的法子都找不着了。
是的,洛缇斯发现,自从自己进入了这个古怪的地方开始,身体就从未停止过对能量的吸收。而天地间那些丰沛的能量一开始是气势汹汹地往她身体里闯,现在的动静倒是微弱多了,颇有点“润物细无声”的味道。要不是她素来敏感,精神力又极强大,恐怕根本发现不了这个现象。
说起来,只要是生命体,必然需要时时刻刻汲取着外界的能量。这是它们参与天地间能量循环最为自然,同时也是最为原始的方式。这一点是神族、魔族、人类乃至其他种族都共同拥有的特性,也是它们维持生命延续的必要途径。
只不过,通常情况下,普通人对此并不能有所感知。若非此地能量过于充沛,自己的身体对这能量的汲取又过于贪婪,即便是洛缇斯恐怕也没有办法察觉。至少之前,她从来不曾感受过这个天经地义的事实。
而现在,这个新的体验让小姑娘非常兴奋。她甚至忘记了这个地方究竟有多可恶,便兴致勃勃地一头扎了进去。
最初,少女只是单纯地去感受外界能量渗入体内的过程。接着,她开始跟踪那些渗入的能量在体内的流动轨迹。而正是在这个时候,她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些不对劲。好像与自己凝结剑气那会儿比起来,体内的能量少了很多的样子。
洛缇斯觉得很费解,凝结剑气之时,她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是很饱满的。可眼下,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为什么隐隐竟有饥渴之感?随后,她便意识到,不是自己体内的能量变少了,而是自己身体可容纳的能量增多了。
换而言之,身为能量的容器,如果说洛缇斯的身体最开始只是个小杯子,那么与瑟希斯的契约却让这身体一下子变成了大脸盆。而撒西尔为她制定的“人体改造计划”则让这大脸盆在龙血与圣石的双重作用下,终于变成了个大木桶。
虽然从小杯子到大木桶的转变是惊人的,但少女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傲慢的家伙所说的话——自己终究只是个人类,这个身体再强悍,再完美,也不可能超过人类的界限。
所以洛缇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还会再变化,即使是进入结界的那一番能量冲突与此前再相似,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还能得到什么改造。木桶再大,却也万万没有变成池子的道理,这已经成为了少女潜意识里的念头。
可现在,即便她能无视那些被拓宽了的经脉,但也不能无视身体对于外界能量的渴望。这种渴望是陌生的,像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所发出的啼哭声一般,颇有些无休无止的意味。
对于洛缇斯来说,当她没有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可一旦察觉到这种渴望,它就成为了再也无法摆月兑的东西,哪怕她刻意无视,也不会回到从前。
为了解决这个突如其来的烦恼,小姑娘不得不放弃那徒劳无功的行走,转而停下来冥想。是的,她决定把一切脑部运动,或者说意念的运动,统统都称为冥想——和如此有意境的词相比,“模拟练习”神马的,简直是太矬、太刻板、太木有禅意了!
呃,话说,什么是“禅意”?小姑娘一不小心又走神了。
走神这件事儿,平时倒是无伤大雅。但现在多少有那么点风险,因为洛缇斯把身体最本能的渴望用意念加强了。而这一加强,外界能量进入体内的规模就不是“润物细无声”这句话可以形容的了。她小心地控制着能量入体的规模,引导着它们在四肢百骸中流转。
少女始终不曾忘记初入结界的那种窒息感。那时候,外界涌入的能量仿佛大海一般浩瀚,而自己体内的能量则如同极力想要流入大海的小溪流那样不顾一切。要不是洛缇斯真的是个怪物,那么处于两股力量夹击之下的怕是早已碎成了泥。
可身体再怪物,她的意识还是立刻被逼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要不是她最终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了那片黑暗,这副万年难见的好皮囊恐怕已经成了真正的皮囊。
所以,不论是为了避免的毁灭,还是为了避免白痴的产生,洛缇斯都不可能重蹈覆辙。为此,她不得不小心,再小心——连瑟希斯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化解那天大的危机呢?
由此可见,此时走神,说有点儿风险,那还真是不怎么符合实际。幸好,洛缇斯的精神力一向变态。而经过了这一年的磨炼,她对于精神力的控制也很变态,这才没有酿成什么严重后果。
所谓山中岁月长,这月复地纵然不是什么深山,但终究是个连黑夜都没有的地方,因此对于时间的计算就显得更模糊了。而少女洛缇斯此刻又忙于满足她体内难言难耐的饥渴,竟是完全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她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但诡异的是,单从这个方面来说,小姑娘居然一点儿也不饥渴。
等到自己的身体终于有些满足之时,洛缇斯这才结束了她的冥想。不过,除了自己隐隐有一种微妙的熏晕感之外,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