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塔笑得很欠扁:“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洛缇斯凝视了他好一阵子,最后掉头走了,一边走,一边想,自己这个老师很多时候看上去总觉得有种很不协调的感觉,仿佛那张脸是假的,而那里头住了一个饱经沧桑,偏偏又很顽童样儿的老头子。当然,以他的能耐,用个幻术遮掩相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她相信这大陆上绝大部分人应该是看不破的。
第二天,洛缇斯出了学院,进了帝都的繁华区。莫特家族在拉格尔最繁华的商业街上开了一个豪华酒楼,装饰得很有异族风情,帝都中许多上层贵族都是此间常客。原本以洛缇斯的消费水平和消费意识是断然不会进这种地方的,所以她一直到来帝都的第二年才终于发现了这里。
当时看见招牌下头那个抽象到几乎认不出来的家徽时,她还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小姑娘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还是独自要了个包间,点了一堆招牌菜。洛缇斯的饭量不大,挨个尝了几口以后,已经撑到了。不过她本来就是来吃霸王餐的,倒也没觉得自己的行径过于浪费。
吃完以后,她斯斯文文地说了一句:“叫你们店主来。”便悠哉地喝起了茶。
酒楼里的人见惯了贵族,看着洛缇斯的作派,也怕对方来头不小,所以非常礼貌地退下,转头去打小报告了。
福恩进包厢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品茶,脸上带着隐约的笑意。
少年见他进来,微笑示意,接着举起手中的杯子,问道:“这是什么茶?不像是拉格尔的口味。”
福恩做惯了服务业,笑起来自然也很职业:“这是奥德兰森林里的蓝草泡的茶,有解酒,解腻,解乏的功效。”
洛缇斯“唔”了一声,过一会儿,又问:“这草是长在东边?还是西边?”
福恩一愣:“西边。”
洛缇斯抬头瞟了他一眼,晃了晃手中的玉佩:“这个,认识么?”
福恩大惊,立刻告罪:“小人不知贵客亲临,若有怠慢,还望恕罪。”
原来,自从洛缇斯在路尼亚找人回报了消息之后,费迪亚就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权力向莫特家族在拉格尔的所有产业发布了一个命令,要求他们务必找到那个手持玉佩的少年,并且全力保护他的安危。
当时,费迪亚判断洛缇斯应该是要去帝都的,所以令帝都的人手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搜寻。福恩身为莫特家族在拉格尔帝都的最高负责人自然更是不含糊。谁知一年过去,居然全无消息,不论是费迪亚那边传来的肖像画,还是路尼亚传来的描述,统统都没有对上的人,急得他那段时间天天嘴角生泡。久而久之,谁也不报希望了,就连费迪亚也以为她去了别的地方。
谁曾想,一年之后,居然真的有这么个少年找上门来。虽然,长相全然不对,但那玉佩却是真的。福恩一时之间竟有些回不过神,生怕是自己日思夜想,出了幻觉。他派人快马加鞭地向费迪亚报告了洛缇斯的传信内容,然后准备着手自己的任务时,发现派去保护对方的人全都跟丢了。
好在自己已经知道洛缇斯藏身帝国学院,虽然除了学生和教职工,任何人不得进去的禁令给他的任务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但至少,学院之内,应该无事。
福恩望眼欲穿地等着这位少爷再度降临时,这位贵人又消失了。这一次的消失是真的消失,至少他派出去搜寻的人,以及其他店铺的人,全都没有见过洛缇斯的踪迹。福恩只以为是贵客又换了个面目,避开他们,只得向费迪亚汇报了此事。谁曾想,这一年,洛缇斯竟然是真的没有出学院,一步都没有。
拉格尔帝国学院的校规非常严格,但尽管如此,也不可能完全让学生过封闭式的生活,节假日透气的权利还是有的。所以一般人一到那个时候,就算家不在帝都,也要从早逛到晚,坚决不让自己吃亏。
洛缇斯不同,她本来就低调,现在又一心躲着人,为了避免在这种一个砖头能拍死一堆贵族的地方撞上杀千刀的克里奥,她恨不得在自己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干脆隐形算了。因此,宅一年之类的英勇事迹,完全不在话下。不过这一点,恰恰投了利维塔的缘。
这位院长大人虽然声名显赫,但其实很讨厌应酬,总觉得应酬他人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更是浪费自己的生命,乃至人类的生命。所以看到新收的学生几乎足不出户,没事儿就在实验室里捣腾这个捣腾那个的时候,就觉得万分亲切。那个可以整月整月一言不发,沉浸在实验中的小小人影,仿佛就像另一个自己。再加上他一直认为是自己把这个少年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好比是他捡到了这个孩子,对他抱有责任,因此,言谈举止之后,更是对其宠爱非常。
洛缇斯此前一直不明白这个被全帝国供起来的男人为什么会对自己一个无名小卒青眼有加,又是倾力传授,又是多方照顾,像是自家一个慈爱的长辈。直到现在开诚布公,她才明白了内情。不过被欺骗之类的软弱情绪,她倒是没有。这两年,平心而论,利维塔对她很好,非常好,完全不亚于剑圣大人对她的爱护。对她的生活照顾得也异常周到,每个月都派人给她送来各种生活用品。这也是为什么,她可以不必出校门的原因。
当然,这一切,福恩是不知道的,他很发愁自己的任务。在没有办法近身保护洛缇斯,并且与她保持长久联系的情况下,前者偶然的那一次传信,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眼下,看到一年不见的贵客再度上门,他颇有点热泪盈眶的意思:“少爷,你终于来了!”
洛缇斯点点头,也不寒暄,直接劈头就问:“帕维亚来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