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夫人看着惟娉美丽无比的绝世容颜,泪水又一次盈满了眼睫,她用帕子试着眼角,低声道:“……我又怎么会让你冒这样的凶险?我姐姐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也是我的心肝宝贝……”
惟娉上前拥住姨母的肩,低声而坚定地道:“母亲,女儿虽不知具体要发生什么事,可我知道大家都在冒凶险。女儿去了太子府,虽是冒险,却有一丝机会。如果女儿不去,因此而引起太子一党的疑心,那我们就连冒险举事的机会也没有了。人马未动就失败,败得也太不值得。大家都在拼死冒险,我为何不能?母亲不要怜惜女儿一人而误了大局。”
庄夫人看着目光坚定的惟娉,不停在用帕子抹着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就是不肯答应。
惟娉低声安慰道:“母亲放心,女儿定有办法自保。”
庄夫人泪眼朦胧地瞪了一眼惟娉。小—无—错—小说女孩子不知事,深入虎穴,那样的凶险又怎是她能想像的!
她心里明知道惟娉说的在理,可就是不舍得让惟娉冒这样的凶险。
惟娉又道:“母亲想,举事不成,女儿也不会与那禽兽一样的太子相伴,定会一死。如今去太子府,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无非一死,还不如换得能举事的机会。事若成功,女儿才有机会活。——母亲,不要再犹豫了。”
庄夫人听了,又犹豫了半晌,才狠狠地擦了擦泪眼,低声说了一句:“你这孩子这般刚烈,不像你柔弱的母亲,倒像我亲生的一样。”她擤了擤鼻子,镇定了一会,就大声道:“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不愿见人就装病?这病是装得的吗?来人,给娘子收拾行装,等太子妃的人来接!”这话让人听着语气含怒,像是在责怪惟娉不懂事而生了气。
惟娉知道庄夫人此举是故意在告诉潜伏在景候府的密探们,景候府打算把女儿送到太子府,以示景候的绝对忠心。
就像东方熠以答应亲事和还珠钗表示忠诚一样。
当天晚上,惟娉打发了如冰等人,把潘紫,桃红,翠喜和碧欢叫到内室。
惟娉看着四人,淡淡地道:“想必你们都知道太子府明日就要接我入府小住吧?”
四个婢女都点头。潘紫不等惟娉说什么,就道:“无论娘子在哪,婢子一定是跟着的。”
惟娉看了看其他三人,郑重地低声道:“此去太子府不比往常,可能凶险万分,稍有不妥,性命不保。除了潘紫,可有人愿意跟我去?”
翠喜犹豫了一下,思忖着道:“奴婢是夫人派来服侍娘子的,奴婢自然也是要去的。”翠喜说着,想起在太子府担惊受怕的日子,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惧色。
桃红施了一礼,低着头道:“奴婢但听娘子的吩咐,娘子吩咐下来,自是刀山火海也陪着娘子的。”
碧欢只说了一句:“婢子愿去。”神情平静,不带一丝波动。
惟娉细看碧欢,见她淡眉细目,樱桃口,小碎银牙,相貌极普通,平时也不多话,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这般镇定。
就是这镇定打动了惟娉。惟娉笑道:“我不过是问一句。别担心。明个潘紫和碧欢跟我去太子府吧,翠喜看家。今日桃红值夜,都下去歇了吧。”
桃红自去铺床。其他三人施了一礼,默默退了出去。翠喜始终低着头,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愧色。
见三人都出去了。惟娉叫桃红进前来,问:“如冰可是和你一屋住着?”
桃红跟着惟娉的时间不短了,也算惟娉身边的元老之一,惟娉却并不十分依重她,如今单把她留下,她就知道惟娉定是有事要她办,当下也不迟疑,道:“娘子有事,尽管吩咐。”
惟娉很欣赏桃红的通透,她把一杯水递给桃红,低声吩咐:“明早一回房,想办法把此药让如冰喝下去,可办得到?”
桃红想了想,道:“办得到。那如冰每早起床必喝一杯蜜水。奴婢就把这药混在蜜水里就成。”
惟娉点头。吩咐桃红睡下了。
第二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一大早,就有小丫头来报信给潘紫:“潘紫姐姐,如冰姐姐不知怎么了,睡到现在也没醒,叫也叫不起来。”
潘紫早得了惟娉的吩咐,当下行使起大丫头的职责,叫婆子去通知管事请郎中来。
郎中来了,诊了一回脉,道是如冰感染了时气,得了风寒。
潘紫就跟刑妈妈道:“这天儿早晚都凉得很,不注意还真容易病着。劳驾妈妈和从太子府上来的姐妹在此照顾如冰姐姐几日吧。”
如此,惟娉去太子府时,就一个太子府的人都没带回去。
惟娉到了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妃独孤红亲自接到垂花门处,见惟娉只带着潘紫和碧欢,并不见太子府的一个人,就笑道:“如冰是越来越托大了,你来府上,她也不贴身侍候着。”
惟娉先施一礼,笑道:“姐姐可错怪了如冰了。那丫头不愧是姐姐调理出来的人,即温柔又周到,服侍得也好。这些日子我让她服侍惯了,这离了她还真有些不习惯。只是如冰前日就感了风寒,今日一早更是起不来床了,我让她养着呢,等她大好了,就让她过来。或者是姐姐觉得府上医生更好些,这就接回来?”
独孤红见惟娉说得真诚自然,也不怀疑,笑道:“那就等她养好了吧,一个病人总搬动也不好。”
惟娉不禁放下了暗暗提着的心。
太子府的人虽不见得知道什么不利于候府和她的消息,但为以防万一,还是一个也别让她们回府的好。
惟娉还被安排住在梧桐院后面的小院子里。
此时仲秋已过,院里梧桐树的叶子虽还茂盛,那苍绿的颜色却显得衰老脆弱,仿佛只有最后一点余力抓住树枝,风一吹便要飘落散尽。
天上繁星点点,洒下一点微光,被梧桐树的叶子一挡,石桌上便只剩一片阴影,连点斑驳的影子也没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