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身上穿着女敕柳绿底油绿色西蕃莲的织锦胡服,头上戴着雪白狐毛滚边的油绿色缂丝浑月兑帽,腰间的蹀躞带上镶嵌了绿玉,松花绿的灯笼裤,油绿小皮靴。披了件淡绿色大毛披风。修长高挑,平肩细腰,眉如含霜,眼若流冰,活月兑月兑一个冰美人。
惟娉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格格地笑起来。
碧云被她笑得心里发毛,禁不住低头看自己,并没哪里不对啊。就问:“笑什么?”
惟娉忍了笑,道:“看了你,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他若穿了女装,定是一个大号的你。偏今儿个由他教冰嬉!”
碧云就知道惟娉说的是靳泽。听说皇后娘娘特意向圣上求了靳泽来当冰嬉舞的教习。
碧云正色道:“靳泽本是个无父无母的宫奴,那年的腊八节,他冰上一舞,惊艳了惠帝,才被惠帝看中,交与了影卫高手教—无—错—小说习武艺,才有了今天。过了这些年,冰嬉舞上也没人越过他去。”
意思是靳泽不可小瞧。
靳泽武艺高强,连东方熠都自愧不如,惟娉哪里敢小瞧他,可是想像他穿起女装就跟自己小姑一个模样,心里还是忍不住想笑。
碧云瞪了惟娉一眼,转而对潘紫道:“东西都拿好了?走吧,我带你上车,你家夫人要笑傻了。”
惟娉好容易止了笑,跟碧云上了青帏上绣银猊的乌头平盖车,潘紫和茶香上了另一辆,两辆车就出了国公府,向皇宫去了。
到了宫门下车,就见一溜车成顺了宫墙停了一排,惟娉看到了车帏上绣了银螭纹和绣了飞鹄纹的车,就知道清平王府的人和济候府的人已经到了。
冰嬉舞要在太液池上演习。
池边上有几座大水榭。其中一个两层高、上下各十六飞檐、朱漆门窗、窗棂雕了星星月亮、叫“浣月流星”的敞榭里早做了安排布置,里面升起碳盆,摆了桌椅,供来练冰嬉舞的人歇息。
惟娉和碧云延着那游廊进到屋里,眼睛还没适应屋里的光线,一个人就跳到她面前,喜滋滋地道:“娉姐姐快看我这一身!”
恍惚间见是昭华郡主站在她面前。
昭华郡主身穿了一套靓蓝色缂丝毛织的男式胡服,头上青色尖顶帽,脚下黑皮靴,腰间宽蹀躞带束身,悬着一把造型粗犷的弯刀,配着她的浓眉大眼,像个美貌少年。
惟娉就笑:“怎么大家像约好了似的?都穿胡服。也就是你这气派才敢穿成这样,倒越发的鹤势螂形,洒月兑漂亮了。”
碧云得意地扬了下颌,道:“气派吧?”
就听身后有人嗤地一笑,接着一个娇媚的声音道:“说的是呢,也就郡主敢穿成这样,怎么打扮也是金枝玉叶。若别人穿了,怕不是被误认为低贱的商人了?”
这话一出碧云就把头扭了过去,艳若寒梅的脸上透着冷淡疏离。
惟娉暗叹口气,想大家千金们讲究的是端庄稳重,喜怒不行于色,碧云却是半点也做不好,爱憎都写在脸上。好歹,来人也是老相识。不说这好像扭着嗓子做出来的娇媚声音,就这说话的风格,不用看,惟娉也知道是济候府的世子夫人黄月瑶来了。
果然,黄月瑶穿着一身鹅黄织锦的胡服,带着顶艳黄镶白风毛嵌黄水晶的圆帽,纤眉细目,樱桃小口。
黄月瑶仪态万方地给惟娉等人见礼。“郡主大吉,伯爵夫人大安,碧云娘子好。”
昭华郡主笑着请她平身,碧云默默地躬了躬,算是还了礼。
惟娉忙还礼,笑道:“瑶娘许久不见,这一向可好。”
月瑶笑道:“前一阵子病了,这才将养好。娉娘的婚礼也未能参加,真真遗憾。听说非常的隆重热闹,是吗?”。
这要惟娉怎么回答?说是显得太高调张扬,说不是,怕是有心的人要觉得她有所不满,便转移话题道:“沈世子可来了?”
月瑶用指甲涂了大红蔻丹的玉白纤指虚虚遮了唇,娇笑着向一边丢了一个眼风,道:“那不是他?”
惟娉顺着她的眼光望过去,就看见穿着银灰色胡服,戴着深灰雪狼皮帽的沈浪在和一个青年公子低声谈着什么。他神情淡然,看不出什么来。
不知道他可知宛华公主在北冥大婚的事?
沈浪也看到了惟娉等人,就和那个公子结伴走来给惟娉和等人见礼。
那青年公子并不给众女子见礼,只是笑吟吟地看着。
惟娉早见他身穿黑底用金线绣百花的胡服,黑漆漆的发用顶二龙戏珠的赤金冠束在头顶,身量高挑,长相俊秀,神情间雍容矜贵,便想此人大概是哪家王孙公子,便主动施下礼去,笑道:“公子好。惟娉初来,不识公子尊驾,未及给公子见礼,望公子恕罪才好。”
眼角的余光见碧云和昭华郡主也施了礼。
青年公子并不还礼,只微微颌首,温和地道:“昭华贤侄女好。忠勇伯夫人好。碧云娘子好。”
月瑶就在旁边格格笑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碧云娘子,还不把你那如意郎君给娉妹妹介绍?”
别人还没什么,沈浪的脸便有些不好看。
惟娉暗暗叹气。有昭华郡主和碧云在场,这话怎么也轮不到身为外人的月瑶来说。可月瑶却一脸不知道哪里错了的神情看着沈浪,脸上渐渐现出委屈来。
听月瑶这么一说,惟娉也知道这位公子是谁了。
早听说碧云和太上皇最小的弟弟,也就是当今天子最小的叔叔订了婚。这个小皇叔是遗月复子,也是太上皇的胞弟。当年太上皇登基的时候他正好出生,比当今圣上还小三岁,太上皇最是宠爱他。当今圣上也跟这个皇叔要好。小皇叔被封为靖王,但他不喜欢别人叫他王爷,他排行第九,便让人称他为卫九爷。
碧云要嫁与这样的人,倒也是门当户对。
惟娉笑道:“原来是九王爷,这可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