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容两人走近,两个穿着宫装的少女就嗤笑着走来,眉梢眼角飞扬跋扈。阿伊脸色有些发青,拢着长袖想要走开,但是又坚定地站在原处,向前一步,不经意间将书蛾遮在身后。
明媚的宫装少女正是这次来府里道贺的最尊贵的客人,福清公主和十公主。宫中之人都是聪明灵巧的,有教养,眼神明亮,声音如同珠玉般脆润,和宫中之人交往办事也是最省心的,因为你可能还没说,人家就已经把你的心思盘得透透的。
可是公主们除外,因为她们几乎是最无忧无虑的,没人敢招惹,娇生惯养,眼睛顶在头顶,皇上疼着妃子宠着,无法无天惯了。常在宫中她们也憋闷坏了,今儿出来,就听说了奸夫婬妇的故事,越听越来气,这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生着的人,不觉得愧对于天地父母么?如果父皇在,她们就要立刻让父皇把这对奸夫婬妇剥了皮,哦不,剥了皮还不够,最好是拉去浸猪笼。
“既然她们这么可恶,你们就这样生受着?不害怕损了门风?”福清公主气得眼睛都红了,“还有那个什么私生女,才十三岁居然勾搭了两个世家来,其中一个还是墨家?”
十公主听到墨家的时候都要哭出来了。
阿碧阿淑伤感垂着头:“我们有什么办法,父亲的仁慈是出了名的,什么事情都不管,家里都快被那两个妖精闹翻了……你们看,那个没名没分的尼姑居然还跟三哥跑了来!气死人了都!”
于是福清公主就拉着小妹妹的手把两个她们心目中的恶人堵在了花园角落里。哼,看她们两个恶人在这里叽里咕噜地就厌恶。猥琐,鬼祟!
“公主……”阿伊敛裙一礼,旁边的书蛾被她悄悄拉了下衣角,也敛衽行礼。
“你们两个是何人?”福清高高昂着头颅,身子因为头颅昂得太过分了,几乎整个腰肢都弯了过来,鼻孔里喷着热气,像条喷火龙。
阿伊和书蛾对视了一眼。
阿伊先笑了:“回公主的话,我是黄家七女,黄阿伊。这是我的朋友书蛾。”
“哈?只听说黄家有六个女儿,什么时候来了七女?”福清公主得意洋洋地说,眼里闪着恶毒的光芒。
阿伊不温不火地说着:“回公主,自小流落市井,是最近才被父亲接回来的。”
阿伊的态度,让福清公主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有气使不上来。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私生女。听说你母亲就不知检点……你也是个讨人厌的东西。”福清幽幽说着,眼睛聚在她头上的墨梅簪子上。
阿伊打定主意,这个女人是自己招惹不得的,她说什么都要用最温顺的方法解决下来,并且,不要冲动……
忽然一个带着十足的气恼的声音说道:“母亲不知检点,你在说我么?”
一阵风一样出现在众女面前的,是一个俊美儒雅的男子,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趁着肤色愈加清莹。
只是清俊的眉却紧紧皱在一起,紧紧迫近着两个公主。
两个公主非但不恼,脸上却忽然红了起来,两个女孩子,就好像两只躲在一起的小兔子一样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君莫邪。
“母亲不知检点,很恶心,其实本人也很恶心?”君莫邪冷冷地问着两个公主,“你们是在嘲讽我吧!”
“莫邪哥哥!”福清第一个从梦境中惊醒,扭捏着扭过头,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君莫邪刚才说了什么。
“君莫邪,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帅,嗯,虽然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另外一个声音也响起,这回换做阿伊脸红了。
十公主几乎要晕过去了,两个名动京城的青年俊彦都到齐了,即使是公主也不禁芳心鹿撞。
“不要打岔!”福清公主忽而想起了自己尊贵的身份,和自己来要做的事情,她一定要狠狠地,狠狠地羞辱这两个女人一番,让她们知道乾坤朗朗,尚有正义!
墨无伤无视了正在暴怒的君莫邪和几女微妙的情形,站在阿伊身旁,痴痴一笑:“你真戴这枚簪子了。”
“是啊,因为我没有别的首饰好戴。”阿伊有些躲闪。
“怎么会没有别的首饰?是你的姐姐们欺负你么?”
没想到他还真的相信了。
“嗯,因为样子不错,所以姑且戴戴,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要误解了。”阿伊翘起小瑶鼻。
“看到阿姨戴我真的很高兴。”
“墨哥哥!”十公主忽然大声喊道,“那个簪子……那个簪子……”
“啊,是我送给阿伊的,你不觉得阿伊戴着很漂亮么?”
十公主眼圈里泪珠打着转。
她一直寄希望于墨无伤用那个东西向自己提亲的!
可是却这么戴在了一个……一个声名狼藉的私生女的头上?……那个私生女还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她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十公主啊,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窝囊气。小女儿家的拘谨这时候一扫而空,只剩下恨意,她怎么看,怎么都想把黄阿伊生吞活剥了。
阿碧阿淑说的没错,这就是一只死不要脸的狐狸精。
她眼眶红红的,从来没有说过一两句恶言恶语,她是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让下面人揣测惴惴不安,耷拉下来嘴角就能让宫女挨上一顿板子往死里打的公主,现在因为气恼过度,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她回身找姐姐,指望着姐姐给自己出气,却刚好看见姐姐低声下气地跟君莫邪赔罪。
“君哥哥,我真的不是那样想的,我从来一点说你的意思都没有啊,我君哥哥,君哥哥我错了。我……我到底要怎样解释你才能相信我不是说你呢?”福清公主抽抽搭搭小小心心地看着君莫邪。
那样一张英俊的脸,即使生气了也这么迷人……唔,我为什么要惹他生气?福清几乎要恨死自己了。
阿伊心思通窍,拉了书蛾的手,向这四人行礼,趁着乱拔腿就走。书蛾早看得懵了。
“欸?刚发生了什么?”书蛾癔症地问她。
“没什么。”阿伊忍住笑意,“两条装大尾巴狼的小白兔遇到真的大尾巴狼了罢了。”
大堂早乱作一团了,阿伊一直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书蛾的鬼祟的神情分明是她早做了什么手脚。
刚靠近,就看见堂上,玉莲姨娘半果着酥胸,眼若桃花,腮边粉色微露,衣衫凌乱,正追着一个少年公子说着话。那公子脸涨得通红,家里长辈都在,一味得跑着。老夫人不断呵斥,几乎把嗓子都喊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