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云妃送了两盆菊花给太后,皇帝赫连云天问了两句,宫里就掀起了一股“菊花热”,众人都托云妃多买些来。云妃回到云霞宫后,一叠声地命人去找高良才。
不多时,高良才一路小跑地颠了进来,跑得满身大汗,也不敢擦一下。见了云妃,磕了头,只小心地候在一边。
云妃今儿心情格外地好,笑吟吟地命他起来,从手腕子上褪了一只碧绿的玉镯子递过去,腮上似笑不笑地说道:“你这杀才倒是会挑东西,上次你送的那两盆儿菊花,让我在太后面前长了脸。喏,这个是给你的,拿去吧。”
高良才再也想不到有此等好事,忙躬身上前双手接过,谄媚地笑道:“娘娘真是厚爱了,奴才只觉得那是个稀罕物儿,想送给娘娘解解闷,没成想却入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法眼,这就是娘娘的福分到了,连奴才也跟着沾了光。”
一边还要絮絮叨叨地说下去,云妃出口打断了,只吩咐道:“你再出宫一趟,好好地在那户卖花的人家儿挑几盆上好的,我等着用。银子有的是,不怕花,就看有没有好的了!”
高良才狗颠似的忙回道:“娘娘尽管放心,这个奴才一定会办好,您就等着赏花吧。”见他一张油光光的脸上布满了笑,云妃不禁皱了皱眉头,命宫女端上银子交给他,就挥手让他下去了。
安然正在家里盘算的时候,机会就来了。
高良才一路坐着马车出了城,按照上次安然告诉他的路线,往南行去。一路上很少见到村落,高良才越走越疑惑。
这是一件体面的差使,云妃亲自开口了,还给了不少银子,高良才借此机会还可以发个小财,这以后要是长远了,银子还不是滚滚而来啊!
他坐在车上,不停地掀开窗帘看着外面,因是冬日的天气,一眼望去,荒凉无人。高良才心里开始打起了小鼓:那个孩子说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哪!
又走出去约莫二里路,赶车的小太监用马鞭子一指前面,回道:“高公公,前面有一处村子,我们到那儿去问问可好?”
高良才觑着眼瞧了一番,才道:“那就过去看看吧,不知道那小丫头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要不然我上哪儿找她去啊?好不容易攀上云妃这么个主儿,我可不能把差事办砸了!”
两个人说话间就到了,小太监跳下马车,捡靠村头的那家敲开了门进去了。那家子一听问“菊花王”家住在哪儿,就热络地指点起来,一边嘴里高声说着:“她们家的小姑娘,前些日子还特意来我们这儿发年画儿呢。”
高良才一听正对号,就谢过人家,同着小太监继续赶路。两个人沿着那人指点的路,又走了五里路的样子,眼前就看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院墙上长满了青苔,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倒是几间房子,红瓦白墙的,还算是看得。
高良才在门前下了车,小太监上前敲了门,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老颤巍巍的声气,隔着门问道:“谁啊?”
高良才忙说道:“老人家,开开门啊,我们是来卖花儿的。”
李叔在门缝里看清了,门外站着一个白净无须的中年男子,只觉眼熟的很,只是人老了却再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赶紧颠颠地来到正屋里回王氏。
王氏也想不到竟有人上门来买花,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安然正好歪在床上,听闻此话,忙问李叔:“那人是什么模样的?”
李叔细细儿地说了,安然也顾不上套上白布袜子,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直接靸了鞋子,就往外走去。
王氏在后面嗔着:“你这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也不好好地穿了,就这样光着脚板下去了?”
安然一边走一边说道:“娘啊,若是等我穿戴整齐了,到手的银子就飞了。”头也不回就走向大门,李叔忙一边跟着,拉了门闩,开了门。
果然不出安然所料,站在门口的正是上次买花的那人。安然见了他,就跟见了银子一样,脸上立马堆出笑来,嘴里甜甜地喊着:“伯伯,您是来买花儿的吗?”。
高良才平日里在宫里也是作威作福的人,现在却被人晾在门外有一顿饭的辰光,肚里早窝着一股气,本想着等人开了门,狠狠地骂上一通。哪知道安然一脸春花般走出来,小嘴儿甜的如同抹了蜜,他一肚子气也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高良才一边被安然扯了手往里走,一边问道:“小姑娘,你娘呢?”
安然脑子里转了一个圈,按说娘是一个年轻的媳妇子,是不能见陌生的男人的,虽然他只不过是半个男人,但是娘住在这个地方,越发得遵守规矩。
只是总得有人出面的,其他的人都不懂这个,又没见过世面,只好自己来了。自己一个小孩子,也就没了那么多的讲究了。
于是头一歪,望着高良才道:“伯伯,我娘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至今还躺在床上呢。”高良才只想早点买上花,回去好向云妃邀功,也就没有在意。
安然欲待把他让到屋里,喝一回茶再谈买卖,无奈高良才心急意乱,就站在院子里等着。安然只好把他带到菊圃边。
高良才看着面前矗立着一个用油布搭起的东西,不明所以,就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啊?”
安然笑着回道:“伯伯,这就是冬日里种菊花用的,上面盖了这个,菊花冬日里就不冷了,自然就照常开花儿了。”
高良才兴致盎然地“哦”了一声,就要往里面看看。安然连忙掀了油布的一角,高良才把头探了进去,嘴里随之也发出了一声感叹。
安然在一边,心里得意地暗笑着:“你可没见过这么个玩意儿吧,怕连见多识广的皇帝也没见过呢。”
高良才眼睛仔细看着,只见一丛丛的菊花娇女敕欲滴,没有一点枯萎的迹象,有一些还开了各色的花朵,两色的有,三色的也有,高良才看得心里一阵高兴,要是把这些都买回去,云妃铁定要重赏自己!
看着高良才满面笑容地缩回了脑袋,安然心里有了数。高良才拍了拍刚才扶过木头架子的手,才和安然说道:“小姑娘,你这儿开花的共有多少盆?我全要了,你开个价吧!”
安然心里不由一阵狂喜:这回可要赚大发了。只是面儿上却装作为难的样子:“您全都要啊,这个我不能做主呢,得去问问我娘。”
高良才不耐烦地挥手道:“你快些去,就跟你娘说,价钱上不会亏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