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慢慢地走到大门口,脚虽然好些了,但也不能狠使力。展尘倚在马车边,老远就伸出手来,遭来安然的一记白眼。
安然走到马车边,展尘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的脚这个样子,难道我扶你一下,都不行吗?”。
安然没想到这人的脸皮竟然这么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扶她,不由没好气地回他:“你要是想跟着我,就给我老实些,不然你就乖乖地待在家里吧。”
展尘斜眼看了看她,只好缩回了手。抱香男人从车上拿了一条长凳,安然踩着上去了。坐定后,就见展尘一个纵跃,也上来了,和抱香男人两个坐在车辕上。
马车辚辚地往前驶去了,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安然心情也格外地好起来。来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为了生计成日奔波,从没有停下来,好好的看看周遭的环境。
此刻看到常走的这条乡间土路,只觉两旁花草杂从,碧绿嫣紫,煞是好看。安然现在彻底明白了那句话——“只要你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这个世界就是美的。”
安然怡然自得地半靠在车厢里,拉开帘子任意地看着,反正这又不是在城里,自己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虽然名义上是的。
两边的白杨随风“哗哗”地打着叶片,就像在鼓掌欢迎他们一般。安然不由把脑袋伸了出去,到处观望着。冷不防前头传来一声嗤笑,倒吓了安然一跳,抬眼看去,原来是坐在车辕前的展尘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安然一脸兴奋的样子,心里不觉好笑,就发出了声音。
安然没想到这个人阴魂不散地总是注意着自己,本来满腔热情的安然,也没了兴致,缩回头,把帘子放下了,闷闷地倚在车厢壁上。
古代的马车没有防震技术,路况又不好,时不时地冒出一两颗石子,咯得马车左右摇晃。安然昨晚没有睡好,早上又被王氏和展尘的说话声吵醒了,刚才的那股热乎劲儿过去了,就觉困意袭来,上下眼皮子直打架,靠在车厢壁上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外头人声鼎沸,安然被吵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只见马车已经来到城里,就见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大街上走着。
安然立马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看,没想到城里这么热闹呢。上几次来的时候,不是卖花,就是找铺面,都没顾得上好好看看,今儿一见,果然比乡下自家住的地儿,强了不知多少倍。
安然看着窗外的景,脑子里不由萌发了一个念头:自个儿要好好地把这家茶馆的生意盘活,等到手里有了一些积蓄,就在城里买所宅子,到时候接了王氏和一家子人都来这儿住着,和罗家再也没了瓜葛。
正在安然满脑子都是生意经的时候,就听抱香男人在外头“嘘”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安然仔细一看,那日盘下来的店铺到了呢,于是忙打开门帘,就要下车。
展尘早就站在一边候着,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的脸上已没了笑容,看见安然想要下来,也不再伸手了。安然站在车上,默默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忽然觉得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失落,忙用袖子揩了揩额上的汗,遮掩了过去。
抱香男人递过条凳,安然扶着车辕踩了条凳慢慢地下了车,站在店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见店铺的门楣上,原来店主挂着的匾额已经卸了下来,现在只是光秃秃的一片,像是一个久经沧桑的老人。
安然思量了一番,招手叫过一个伙计,这是上次盘店时,自愿留下来的,安然正缺人手,这几天就让他在这儿看店。
那个小伙计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肩上搭着一条白手巾,一脸的伶俐。见店门口停了马车,早就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接着了。
安然从马车上下来,他就乐颠颠地站在那儿等着。见安然招手,忙跑上前,点头哈腰地行礼问好,听安然吩咐。
安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对于这样子的店伙计很满意,于是笑了笑道:“那日走得匆忙,没顾得上问你叫什么。我吩咐你的那事做好了吗?”。
那店伙计忙陪笑道:“公子,您就叫小的‘三儿’就好了,我在家里排行老三,家里人都是这么叫我的呢。您说的那牌匾,小的已经找人做好了,就在店里放着呢,这是剩的银子。”
三儿从袖子里掏模了一阵,模出一块散碎银子,约莫二两,托在手上,要递给安然。安然见他还算诚实,就点点头道:“不必了,这银子就当打赏你的,日后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了你的。走,你带我进去看看牌匾。”
三儿忙躬了腰在一边走着,带了安然进了店内。果然,中间一张八仙桌上,横放着一块长约丈许的匾额。展尘斜眼看去,上面三个鎏金嵌银的大字“菊花王”,在日头的映照下煜煜发光。不由暗叹一声:“小丫头,倒是好大的口气,倒要看看她能干出什么事来!”
安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指挥着三儿挂起来,无奈三儿一个人,怎么都不能挂好,只好满脸沮丧地望着安然。
安然脚伤还没好利索,看着展尘负了手站在一边,一动不动,不由出声道:“你站在一边光知道看热闹,看着他一人累得那样,就不能帮帮他?”
展尘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想道:“小丫头,对一个店伙计都这么关心,怎么和我说话都是恶声恶气的?”
想要不帮,又看见安然着急上火的样子,心里不忍,就纵身一跃,身子优美地转了一个弧度,就把牌匾挂在了门楣上的钉子上。三儿在旁边看得摇头咂舌地,嘴里念念有词:“公子好功夫啊,真是神人啊!”
说完,就踩了高凳子上去,左右相了相,又在两旁订了几个钉子,固定住牌匾。
安然瞥了一眼洋洋自得的展尘,心里那个气呀:好端端地挂个牌匾也值得露手功夫,这不是纯粹显摆自己吗?就不能低调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