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穿戴整齐了,走出来,就看见展尘一身白色的中衣,正在专注地穿着珠子。想起前几天的他,一幅冷酷的样子,再看眼前的他,衣衫不整,偏又做着女人才做的事儿,安然不由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展尘低了头,听声辨音,也不恼,只是问道:“笑什么?我有这么好笑吗?”。安然看他一点儿都不惊讶,倒觉得奇怪,想想他身负武功,听力自然较常人要好,也就释然了。
上前推了他一把道:“轮到你了,剩下的珠子交给我吧。”展尘抬头望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就放下了针和线,自去里面晾起衣服。
安然虽然女红上不精通,但是并不笨,只是没工夫好好儿地钻研罢了。所以,穿起珠子来,还是比展尘快了许多,不多时,就穿好了一条。
等到展尘出来,她已经穿了两条。展尘坐了下来,帮着她一粒一粒地递着珠子,两个人相帮着,很快就穿完了剩下的珠子。
安然一条一条地拎起来,并拢着放在一起,仔细看了看,黑白蓝三种颜色相间着,既高雅又有风趣,挂起来想必不错。
于是安然和展尘动起手来,展尘负责在墙上砸钉子,安然则在下面递着。展尘一边慢慢地干着,心里只觉得异常平静,感觉他和安然,就像小户人家的小夫妻一样,甜蜜温馨。
安然不知道展尘在想什么,只是看见他的动作很慢很慢,不由急道:“你倒是快着些啊,我们今儿晚上还要赶回去呢,若是天黑了就不好走了呢。”
展尘不防安然出声说他,像是心里的事儿被窥透了一般,手上不由加了些力气,哪知道因为心慌,没有拿稳手上的锤子,一个错位,就砸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不由“哎呀”大叫一声。
安然这才看见他砸到自己的手了,忙把他从凳子上拉下来,就检视着他的手,发现他的手背上只是红肿了一些,并没有多大的伤,这才稍稍放了些心,也不好埋怨他,只是有些心疼地剜了他一眼,就要上去自己砸去。
展尘忙一把拉住,“你作甚么?”安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才道:“你的手砸着了,只好我来订了。”
展尘抢过她手里的锤子,“没事儿的,没怎么着,就是有点疼,还是我来吧,万一你要是被砸中了,细皮女敕肉地,可就说不准了。”
“乌鸦嘴,就没个好话。”安然气归气,还是松了手,把锤子让给了他。两个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很快就把帘子挂起来。安然退后一步相了相,觉得还不错,就让展尘下来了。
外头的雨停了,安然估模着三儿他们也该回来了,就坐在门口想着明日开店的事。果然,不到一刻钟,就听得门外马蹄声响,安然猛地站了起来,兴奋地往门口跑去,三儿正从马车上跳下来。
见到安然出来,三儿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大大的竹筐,高兴地和安然说道:“公子,您瞧瞧,我给您买来什么?”
安然忙上前和他抬了筐子,就要往屋内走去。展尘坐在门口,见安然连这个都亲自做,摇了摇头,上前接过,自个儿提了进去。见安然不解地望着他,放下筐子,他才淡淡地说道:“你是老板,哪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啊,这些杂事交给底下人做就是了。”
“对对,”三儿也附和着,“公子很不该做这些的,公子要做的事儿都是大事。”
安然暗自好笑,也不理会,自己打开了竹编的盖子,往里看去。
嗬,好东西还真不少啊,三儿先把上面的一个小盒子打开,安然看去,却是一副竹雕的茶杯,一溜十个,一个赛一个地大,套在一起,就像一个。
安然喜得拿起这套竹雕的杯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三儿见安然高兴,又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安然。安然手里拿着东西,示意三儿打开,原来是一个竹子编的托盘,墨绿的颜色,上面还刻了一对可爱的白鹅,真是一件爱巴物儿。
三儿一件一件地往外拿,有安然吩咐过的竹垫子,还有安然没见过的各样竹子用品,真是把安然高兴地直跳。
最后,三儿又掏了一件用纸包细细儿地裹着的东西,剥了一层又一层,最后终于露出了头,却是一个带了盖的茶杯。
安然不由被它吸引了,上下端详着。只见靠中间的杯身处刻了两行隶书,安然一个一个地辨认了,却是“书上春秋志,杯中岁月长”。古色古香的颜色,配着这几个古朴方正的大字,安然一眼瞧去,就喜欢上了,不由紧紧拿在手里,笑道:“这个我要了。下次若是再碰到这么有趣儿的东西,可以多买些来。”
三儿笑着点了点头,忙把剩下的银子交给安然。安然惊讶地问道:“买了这么些,还没用掉吗?”。
三儿恭敬地答道:“公子,这都是一些巧手的庄户人闲来没事,做了换些钱使使的,要不了几个钱。都是从一个人那儿买的,当然又便宜了好些。”
安然随手捡出一块小的,递给三儿:“这是赏你的。天不早了,这些家伙什儿你就看着摆放整齐了,明日我们就正式开张。今晚我还要赶回去,把花茶拿来。”
安然交代几句,就拿起放在桌上遮雨的荷叶,和三儿说道:“你可多打听着,哪些地儿有这荷叶卖,若是打探得清楚了,就告诉我。”三儿忙答应了,安然这才起身要走。
展尘也跟上,安然道:“今日忙乱了一天,要不,你就在这儿歇一夜吧,省得来回地跑了。”
展尘看了安然一会儿,才道:“夫人吩咐过我,一定要跟着你,我还是和你一道走吧。左右都是坐马车,也累不到哪儿去。”
安然也不勉强他,于是三个人上了车,往城外驶去。天早就放晴了,一轮红日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正在往西方的山下慢慢坠去。
安然自言自语道:“出了城,天就黑透了,看来又要走夜路了。”展尘坐在车辕前,也抬眼看了看日头,却一声儿不响,手里只是把玩着穿帘子剩了的一些瓷珠子。
雨后的田野,夹杂着泥土的清香扑鼻而来,安然贪婪地深吸了两口,只觉得累了一天的筋骨随之一松。两边的稻田里蛙声一片,此起彼伏。
不知名的野花儿,散发出阵阵幽香,两边的小河里流水潺潺,无名的虫儿,唧唧叫着。安然心旷神怡地听着这大自然的交响曲,闭了眼靠在车厢壁上养神。
正在迷迷糊糊间,就听外头传来雷鸣般的一声吼叫:“站住!”马车随着这声音猛地停了下来,安然的头不偏不倚地碰在了车厢壁上。“哎哟”大叫一声,安然清醒过来,一手模着头,一手就去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