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临走之前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四姑娘害了好几天的相思病,不知道三皇子是不是真的看上她了。
做了几日的美梦之后,四姑娘开始出来到处打探信儿了。
安然自那日被带到太太屋里,就一直战战兢兢地等着太太回来。许氏好不容易送完了三皇子,这才匆匆地在一群婆子丫头的簇拥下回到清梦园。
一进屋,安然就紧赶着请安问好,许氏连理都不理。安然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把事儿说明白,若是说不清的话,自己以后在府里还怎么做人呢!
见许氏不理,只好厚着脸皮上前扯了许氏的衣角,哀恳道:“太太,您听我说,真的不是我!”
早有一个婆子上前硬生生地掰开了安然的手,粗声道:“姑娘这是作甚么?姑娘做下丑事,怎么还来缠着太太?太太可是乏了一天的人了!”
一边打开安然又要伸来的手,一边讨好地和许氏说道:“太太,让老奴替您捏捏肩吧。”
见许氏无语,那婆子就颠颠地转到许氏后头,给她揉肩捏背去了。
安然忙跪下,磕头如捣蒜,满眼是泪,泣道:“太太,你若是今儿不让我说清楚,我就活不成了。”
“哦,这是来要挟我是吗?”。许氏端起一杯微热的茶,刚喝了一口,就发作地把杯子摔到地上,骂道:“一个个瞎了眼的小蹄子,打量我这几日忙,没空修理你们是吗?竟敢就这么偷懒,连茶都不泡了?”
吓得屋里侍候的小丫头子跪了一地,捡着那地上的碎瓷片。一个小丫头的手指头不小心被碎瓷片划破了,刚哼了一声,就见许氏冷冷的眼风扫了过来,忙住了嘴,低头仍去捡那瓷片!
许氏就像个骄傲的女王一样,抬头环视了屋内一眼,睥睨地看着安然,说出来的话就像腊月的寒冰一样。
“我就说了,贱妾生的东西能上得了台面吗?才抬举了你几天,就把你兴头成这样?你躲在那小屋里作甚么,是不是想着让三皇子看到你,就把你也带到宫里头去了?我告诉你,别做你娘的春梦,就你这幅贱坯子,给你二姐姐提鞋都不要!”
连羞带辱地骂了一通,想是累了,许氏有些疲乏地闭了闭眼睛,挥手命身后的婆子退下去。
安然满眼含着泪,倔强地不让那泪留下来。既然许氏认为妾生的女儿没有个好东西,自己也不用辩解了,由着她处置吧。打也好,骂也罢,自己不在乎了。
打死了不是更好吗?说不定就能回到自己的那个时代了。那个时代的女人,哪受过这样的气啊!
许氏见安然低了头,竟然一句话都不说,也有些奇怪,可是终究抵不过往日对王氏的恨。
不管是不是安然的错,毕竟她是去了那个小屋子。许氏有点幸灾乐祸地终于能抓住安然的把柄,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处置那贱人的女儿了。
想都不想,就命人把安然拖到外头去,打了二十板子,然后关在柴房里。
安然虽然小时候跟着王氏住在外头的小院里,过的日子不很富足,可是也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这二十板子,结结实实地,打在她白女敕得能掐的出水来的小上,真是疼得万箭攒心。咬牙挺了十来下,终于还是疼死过去了。
一个壮实的婆子,端了一盆冰冷的水,迎头倒下来,安然被这冷水一激,悠悠地醒转过来。众婆子又继续打下去。
一板一板“噗噗”的敲肉声,听起来好像是敲在别的地方一样,安然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
艳红的唇已经咬出了鲜血来,二十板子终于打完了。婆子拖着丢了半条命的安然,进屋给太太复命。
安然气若游丝地低了头。一个婆子用手勾起安然的下巴,喝道:“打完了,你就想这样了事了吗?也不对太太说声‘谢谢’?”
安然咬着牙,硬挺着,说了一声:“谢谢太太!”
在说这一句话的刹那,安然心里忽然无比悲愤,盯着许氏一张阴沉的脸,她心里恶狠狠地暗想:有朝一日,若是我得了势,一定百倍地讨回来这个羞辱!
婆子半拖着安然,把她丢到柴房里,在外头把门一锁。留了两个人守着,其他的人就嬉笑着走了。
默默地靠在角落里,舌忝舐着自己满身的伤痕,安然泪如雨下。在太太面前,她没哭。挨打的时候,她也没哭。
直到此时,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蜷缩在冰凉的地上,臀部的伤处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她再也忍不住,悄悄地任那眼泪横流。
天阴冷得厉害,安然缩在一个角落里,除了身上的痛,还有心上的痛。
两个婆子在外头想是冻得受不住,夹七夹八地说起了风凉话。
“堂堂一个尚书府的小姐,竟然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儿来,真是想都想不到。”
另一个婆子瓮声瓮气地接道:“是啊,害得我们在这儿挨饿受冻的。要是有堆火,有瓶酒喝就好了。”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也不管安然是不是听见了,就当安然不存在一般。
从没想到自己竟也落到这一步,安然不争气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连两个最下等的婆子,都能当着自己,随意地侮辱自己。
本来已经没了念想,就想这么一死了之了。可是想想还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满头华发的王氏,安然的心就柔了下来。
王氏虽然不是她的亲娘,可是是这具身子的娘。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做出了这等事儿,安然不敢想象,王氏会是什么反应。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遥遥地,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衣裙的窸窣声。两个婆子不知道是谁,伸长了脖子望去。
原来是王氏带着月朵来了。月朵挑着一盏小灯笼,在头前领路。王氏胳膊弯里还挎着一个小篮子,一步三摇地,踏雨而来。
走近前,两个婆子才看清是王氏,伸长的脖子飞快地缩了回去,两张老脸也冷冷地撇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