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屋内老太太又开口了,“只是三姑娘小小年纪,这样的惩处未免有些过了,罚她禁足也就罢了。人已经打了,再关在柴房里,怕是要折腾出病来的。”
顿了顿,老太太又对姚妈妈道:“你带两个人,到柴房里把三姑娘领出来。就说我说的,先让三姑娘回屋里养着,以后不许出门就是!”
“是。”姚妈妈谦恭的声音从里屋传来,王氏不由一阵狂喜,就磕了不计其数的头。
姚妈妈已是笑着出来了,温声劝道:“姨女乃女乃先回房歇着吧,老太太有了话,这事儿就好办了。”
王氏这才颤巍巍地起身,只觉头昏脑胀,勉强扶着月朵的手,站稳了,一步一步蹭了回去。
夜阑人静的时候,安然蜷缩在角落里被冻醒了。身上的伤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安然绝望地望着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天亮,就算天亮了又能怎样?许氏就能把她放出来了吗?与其忍受着众人的白眼,还不如就这样永远活在黑暗里好了。
寂静的夜,格外引人遐想。安然因着身上的伤,无法入睡。脑子却异常的清醒。想起了白日的事儿,心里竟然莫名地平静。
那个看似长得很像展尘的三皇子,临行时投向自己的那一撇,看不懂是何意。
在四姑娘看来,是一种暧昧的眼神,看得少女的放心刹那间如花般怒放。可是在安然看来,却是别有深意的。
不知道经了这一劫,自己未来会如何。上次展尘来说过,以后不会再相见了。安然的嘴角微微上扬,漾出一丝凄苦的笑,都说女人心,难以捉模。这男人心,怕是更难看透。
也不知道四姑娘被三皇子看上没有,不然还真枉费了她花了如此的心思!
外头的雨声唰唰地下个不停,安然想事儿想的多了,头有些疼。伸出一只的手,揉了揉疼得发胀的脑袋,忍着身上的伤痛,扶着墙角模索着站了起来。
想起四姑娘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却是一副蛇蝎心肠,安然就怒从中烧。想起今日低声下气求这太太许氏,却被恶毒的骂了一通的事儿,安然就愤懑难平。凭什么只有自己挨打受骂的份儿?凭什么自己要吃这个哑巴亏?
不行,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和她们斗到底。四姑娘不是想嫁给皇子吗?那好,就走着瞧吧,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有那个命?
四姑娘既然能够利用二姑娘的婚事,陷害她,那她不也有这个机会吗?毕竟二姑娘还没和三皇子大婚呢,这只是开始的第一步。
既然你们那么想斗,那好,就成全你们吧。哼!黑暗的小屋里,就听角落里发出一声瘆人的冷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雨地里忽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声响,敏感的安然忙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外面。一会儿,拐角处就亮了一片。渐渐地走近了,安然看清是两个披了油衣的人,带着几个挑了灯笼的小丫头,迤逦而来。
夜色中,看不甚清到底是什么人,安然按下心来,慢慢地等着那些人靠前。
隔壁房间的婆子想是和衣而睡的,听见动静早就起来了。点了灯开了门,一看到来人,忙点头哈腰,安然只隐约听见几个字:“老太太……这就放人!”
接着就听见柴房的小门哗啦一阵响,想是栓门的链子被打开了。黑夜里,就见一束昏黄的灯光亮起来,一个沧桑的声音喊道:“三姑娘,出来吧,老太太让人来接你了。”
安然缓缓地转过头来,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只是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低声道:“有劳妈妈了。”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两个看守的婆子却是极有眼色的,忙上前搀了安然。老太太身边的那个老妇人开口道:“你们两个就把三姑娘送回住处吧,我还要回老太太的话去,怕时候长了,老太太耐不得疲乏了。”
“这事儿您老就放心吧,天黑路滑,让丫头仔细点。”两个婆子讨好地说着,眼看着灯笼慢慢地远了,才一边一个上来架起安然就走。
清霜园的大门早就关了,费了半天的力,才叫起人来,开了门,却是安然屋里的黄叶。黄叶见婆子架了自家姑娘来了,喜得忙高声喊道:“碧云,喜梅、寒菊,姑娘回来了。”
只见屋子里响动了几下,跑出三个人来,齐齐整整地都穿着棉袄,看样子未曾歇下。
对面四姑娘的屋子却是一片黑暗,一点动静都没有。碧云和黄叶千恩万谢地谢过两个婆子,扶着安然小心地走进屋里。
把安然平放在床上趴着,喜梅和寒菊两个忙在火盆里加了些炭,火苗窜了出来,放了把百合香,用铜罩子罩了,屋内顿时一片暖香。
碧云取了金疮药,和黄叶两个替安然把衣服剪破,擦洗干净了,才小心地上了药。安然只是咬牙忍着,一点都没叫唤。
碧云有些奇怪,“姑娘,难道不疼吗?”。
安然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微笑着答道:“比起挨打那会子,已经好多了。”
黄叶嘴快地埋怨道:“姑娘,不是奴婢说你,四姑娘安得什么心,你能不知道吗?却还偏偏跟着凑热闹。这下好了,人家在太太面前卖了乖,你却落了一顿打!”
碧云掐了一把黄叶,“不说能憋死你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话,早干什么来着?”
疼得黄叶龇牙咧嘴,安然忙道:“你也别说她,她的话有道理。我只是想赌一赌。”
“赌一赌?”两个大丫头都惊诧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安然,黄叶还上去模了模安然的额头,“姑娘,你这不是说胡话吧?”
到底还是碧云见识的多一些,好像明白了什么,忙嗔着黄叶道:“姑娘做什么事,自有成算,我们就不要再多嘴了。让姑娘好好歇着吧。”
安然无言地点了点头,黄叶撵了两个小丫头子回房睡了,自己也要回去,碧云有些不放心,转身走进安然的床前,问道:“姑娘,今儿你身上这样,还是让奴婢们在这儿值夜,晚上好伺候着吧。”
“不用。”安然有些倔强地摆了摆手,碧云只好同着黄叶下去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有太太跟前的人来了,传了话,说是让三姑娘在院子里养伤,哪儿都不能出去。
安然明白,这是下了禁足令了。当下苦笑了下,也没有说什么话。倒是对面的四姑娘屋里,就听隐隐地唱了一晌午的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