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乐齐鸣,鞭炮齐响,三皇子骑着高头大马,从罗府的正门出去了。安然也被陈妈妈戴上了一块盖头,塞进了一乘小轿,抬着跟在后头了。
晃晃悠悠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安然在轿里都快被晃睡了。也不知道这三皇子是个什么人,竟然还和罗府谈条件,娶一送一。
以前只听过那首《大阪城的姑娘》,里头有一句歌词儿:带上你的妹妹,带上你的嫁妆……没想到如今碰到了一个现实版的,也亏得罗老爷有这份心,自己做了亏心事,悔婚在先,才让人家抓住了把柄。
反正庶出的女儿不值钱,送一个就送一个吧。
安然身子倚在轿子的厢壁上,想想罗家办的事,还真是好笑。估计这次送出去的要是四姑娘,应该是皆大欢喜的才对。可太太偏偏就挑中了她,还真是倒霉透顶呢。
想想太太的话,嫁过去做个妾,在她认为,做个妾,已经便宜安然了。可是安然怎么会在乎这个,此刻,她的一双黑晶晶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想方设法地要逃走!
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就在安然快要被晃睡了的时候,轿子已经稳稳地停住了。身子固有的惯性,使得安然往前倾倒,恰好把鼻梁撞在轿杆上。
两手捂住鼻子,安然有些欲哭无泪。怎么自个儿这么背呀,竟然被罗家当成了一件物品送了出去,还美其名曰:嫁过去做妾!
天知道,她多么不在乎嫁给一个皇子啊!可是此时的老天,一点儿都不买她的账,任凭她在心里把老天爷骂了个通透。
始终想不出一个好的法子,若是单是她一个人,倒还好办,大不了逃之夭夭。可是自己的母亲还掌控在太太手心里,若是自己逃走了,保不定太太那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会对王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在古代,这种事儿,大家子都是常见的,死个把妾算什么,顶多是芝麻粒大的一件事儿,压根儿都不值一提!
想想临走时,太太那张阴狠的脸,安然就不寒而栗。可是让她这么糊里糊涂地嫁给三皇子,打死她也不能接受。
就这么思前想后的当儿,就听轿外一片人声喧哗,鼓乐齐鸣。看样子,到了三皇子的府第。
三皇子大婚前,皇上已经赐给他一座府邸了,所以,安然和二姑娘并没有到宫里和他完婚。
悄悄地掀起了轿帘的一角,安然半眯缝着眼睛,张望着外面的世界。自从来到罗府,她从未出过二门,如今也算是见了天日,只可惜,这个时机来的太不凑巧了。
只见前面八人抬的一乘鲜红的大轿,已经停在那儿了,想必就是二姑娘出嫁的喜轿了。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三皇子,从背影看过去,倒也玉树临风,潇洒飘逸。在奴仆们的簇拥下,已经下了马,站在那乘鲜红的喜轿前面。
一边一个面百无须的太监模样的仆人,走过来高唱了一句什么,安然还没听清,就见三皇子已经走上几步,用力地踢了几下轿门。安然这才明白过来,这就是古人婚俗中的“踢轿门”了。
那个太监模样的人,转身递过来一把弓箭,三皇子绰手接了,嘴角微微抿了一下,从箭壶里取出三支带了白羽毛的响箭,搭在弦上。安然从缝里看得真切,这就是古人所谓的“射轿”了吧。
真是有点搞不懂古人的这些婚俗礼节,怎么成个亲这么麻烦!也不知道这三皇子的箭法是否高超,二姑娘坐在轿子里是否紧张?若是这箭射偏了可怎么是好?
正在有些幸灾乐祸之际,只听三支白羽剪已经“嗖嗖”地直奔二姑娘的喜轿而去了。安然怕是比二姑娘还要紧张,大睁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箭。
三支白羽箭不偏不倚地射在轿厢的边框上,羽翼还在微微地抖动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纷纷夸赞着三皇子的箭艺高超!
安然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幸亏自己今天不是主角,否则坐在轿子里还不知道紧张成个什么样子?这做正妻也不容易呢。
喜娘从轿中牵出了盖了红盖头的二姑娘,把她手中握着的红绸带的一端递给了三皇子,由三皇子领着,走向正门前点着的一个大火盆。
安然看到这里,心高高地悬起来,刚才想着逃跑的事儿,这时也忘到脑后了。好像是一个感到新鲜的过客般,安然此刻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伸长了脖子,趴在轿窗上,盯着三皇子和二姑娘的背影,心里兴奋地快要飞上了天,好像这跨火盆的是她一般!
三皇子一手牵着二姑娘手中的红绸带,往前慢吞吞地走着,好似漫不经心。旁边的喜娘不时地提醒着二姑娘,应该走哪边。
正在安然看得津津有味时,却发现三皇子忽然转过脸来,冲着她这边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来。害得安然仿佛看见了展尘般,拍了半天的胸口,才缓过气来。
那道凌厉的目光转过去之后,安然才敢悄悄地把脑袋贴在轿窗的玻璃上,粗重地透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刚才自己贪看的样子,有没有被三皇子看见。
不管怎样,安然心里有一丝庆幸,希望三皇子不要喜欢上自己,最好是无比地厌恶自己。
第一次在罗府里,自己就给三皇子留下一个极不雅观的印象,竟然跌了个“狗吃屎”。想想人家堂堂的皇子,什么样的千金闺秀没见过,哪会喜欢上自己这样不伦不类的女孩儿。
刚才自己张大了嘴巴,满脸好奇地贴在轿窗上的样子,估计也被三皇子看了个一清二楚。若是三皇子从此讨厌了自己,那该多好。那样,自己就不用担心和三皇子之间有什么不相宜的事儿发生了。
安然想的天花乱坠的时候,前面的人群却乱成了一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只见三皇子和二姑娘的周边围着几十个仆人,里头还夹杂着哭声、混骂声。
过了好一阵子,人群才渐渐地散尽,安然得以窥探一二。二姑娘在喜娘的搀扶下,快速走向大门,也不管三皇子是否依然牵着红绸带的那一头。
可是在她往前快速行进的当儿,安然瞧了个真切,原来她一身大红的裙裾后头,有燃烧过的痕迹。
那条太太专门请了几十个师傅、做了大半年的大红喜庆的裙子,就这样迎风招展在安然的眼前。虽然这距离隔得有些远,可是还是被安然看得清清楚楚。
安然不知道三皇子是有意还是无心,怎么偏偏在跨火盆的当儿,就出了这样的事儿?难道是三皇子故意为难二姑娘的?难不成三皇子并不喜欢娶二姑娘为妻?
安然对三皇子一连串奇怪的做法,感到迷惑不解。可是这不解还没维持多久,就轮到安然成为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