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一泻千里,如烟似雾,雨打沙地万点坑,溅起飞花无数。
暴雨来的急,去得更急,似乎只是眨眼间,便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遥远的天边,弯弯的挂着一道绚丽的彩虹。
官道之上,马蹄飞快踏过地上的积水,一时水花四溅,车轮碾压过的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
马车中,管默言将白衣男子安放在软榻之上,任其湿衣弄脏了华丽的软榻,也不为所动。
凝脂一般的手指轻抚上男子苍白冰冷的脸颊,指间在眼角眉梢处流连忘返,管默言的目光锁在男子脸上久久不动,然而她却又像在透过他的脸在看另一个人。
白逸尘和花执念对视良久,虽然同样都存着极大的疑惑,但是两个人相互推诿,谁都不愿意首先发问。
就在两人正在管默言身后无声的你推我搡之时,倒是管默言先开了口。
“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白逸尘难得的耍了一次阴,从背后照着花执念的腘窝一脚踹下去,完全没想到一向自誉为君子的白逸尘居然还能做出此等无耻之举,花执念措不及防,直直的扑到管默言的身前。
迎着管默言眼角淡淡扫过的视线,花执念讪笑着发问:
“小默,这个受伤的男子你认识吗?”。
管默言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眼底却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让人捉模不透。
“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长得像极了我的一个故人,而且几乎是一模一样。”
当初之所以决定要救这个男子,完全是因为看到了这张脸,这张像极了白灵的脸。
白灵是自幼跟管默言一起长大的白兔精,两个人情投意合,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不管是逃避娘亲逼迫的修炼,还是下山去收集美貌男宠,管默言做过的所有的坏事都有她的陪伴,可以说白灵占据了她关于过去的所有回忆。
然而一百年前,白灵的娘亲带着她去了无望山修炼,当时两人还抱头痛哭,上演了一幕执手相看泪眼,十八里相送的动人场面,也是自从那日一别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一个人的千妖洞,管默言形单影只,好不凄凉,连做坏事都提不起兴致,索性遣散了洞中的美男,准备之身前往无望山去看望好姐妹白灵,但几乎每次行动都被娘阻止,娘的话更是无情的打破了她的美好憧憬。
白灵当年是在她娘亲的带领下,才进入了无望山的万骨窟修炼的,那里是魑魅魍魉的聚集之地,冥界地府不收的孤魂野鬼便在这里寄宿,更有那些六道三界所不容的妖魔鬼怪在此盘踞不去。
洞内常年阴气不散,一年四季寒冷刺骨,内部九转十八弯,由浅入深,分为九层,层层深入,实境与幻境虚实相映,险象环生,危机四伏,若没有千年道行的妖类,擅入此洞无异于送死,而道行尚浅的管默言也只能咽咽口水,望山兴叹:
白灵,不是我不去看你,实在是情非得已啊。
从没想过自己下山之后,竟然会遇见一个长得跟白灵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居然还是个男人,这也算是所谓的冥冥中自有天定吗?
原本她不该出手相救的,只是单凭着这张像极了好姐妹的脸,她也狠不下心来不管。
只是心中仍是有些不解,这名男子缘何与白灵长得一模一样,难道他是她的转世轮回吗?
妖类若要修成正果,必须要历经数劫,转世为人也是历劫的一种,只是她若转世为人,为何不告诉自己呢?
按说,妖类一旦转世轮回,所经历的种种苦难,是不能假他人之手的,所以如果这人真的是白灵的转世,管默言也不该多此一举。
即以转世为人,白灵便不是她的那个姐妹白灵了,她的生死荣辱皆是她的命,是她的劫数,旁人插手只能误了她历劫。
眯起杏眼,管默言打开天眼,意图看清这名男子的前世今生,以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白灵的转世。
然而眼前浓浓的迷雾让管默言有些膛目结舌,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也是娘所说的十世好人吗?这个问题暂且放下,因为还有更困扰她的难题,她既然看不穿他的前世今生,又如何断定他是否就是白灵的转世呢?
心中有些憋闷,种种的疑问绕的管默言心烦意乱。
算了,既然他长得跟白灵一模一样,想必也跟她有些牵扯,先不说他是自己要找的十世好人,且就当是帮助自己的好姐妹了,这个男人她也必须带在身边。
“故人?”
花执念垂眸轻轻的低喃着,心底不免划过一丝黯然。
让小默神情如此怪异的故人?难不成是小默之前的相好?不然缘何她一直用那样难懂的眼神凝望着他?
小默媚色倾城,又向来多情,想来这也非常有可能,再观那受伤的男子,虽面色苍白如纸,却难掩国色天姿,这下他更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想到这种可能,花执念和白逸尘脸色皆是一变,因为他们俩很快就意识到另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更加的让他俩郁闷。
果然
管默言幽幽的开口,瞬间就击碎了两个人仅存的希冀。
“找个客栈休息,我要救他。”
白逸尘和花执念面面相觑,心里就算再不爽,脸上也尽量维持着风平浪静的神情,不让管默言看出他们的异常。
只是,既然旧情人都来了,他们这些新欢是不是该功成身退了?
哼!休想!
花执念邪妄的桃花眼闪耀着流光溢彩,他勾唇邪笑,小默是他的,他会一直守在她身边,只要他还喘气,就休想让他离开。
白逸尘越加沉默的坐在一旁,虽然他不言不语,但周身裹着的冰冷气息,几乎冻僵了车内的几人。
管默言莫名的打了个寒战,她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背后的两人,一个是凤眼含情的邪笑不止,一个却是眉目聚拢冷若冰霜,她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吗?为什么他们都用这样怪异的态度对待她?
百思不得其解,管默言索性不去想了,她还有很多事要担忧呢,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