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劫 第三章 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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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铭儿讲述,青鸾渐渐的了解了这前尘往事。

原来,本尊的娘亲程紫芙,当年艺成下山,奉师傅之命入世历练。在江南的闽城,遇到了结伴游历的现在的永宁侯和阮将军。当时他们一个还是侯府世子,一个只是阮家的三少爷。几人一见如故,宛如兄妹,结伴而行。回到京城,结识了李家的大小姐,也就是现在的李夫人。李大小姐极是喜欢性格开朗的程紫芙,邀请她在李府小住。而阮三少爷自是住进了沈府。

几人相约,赏花品酒,谈文论武,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沈弘德比他们都大上几岁,当时已娶妻生子,妻子难产而逝,撇下儿子由沈母照顾。沈弘德温文尔雅,博学多才,两个姑娘都对他倾心。而少年英侠,好弄枪舞棒的阮搏潇,也对程紫芙一片深情。不过谁都没有明说,只把感情深埋心间。

直到沈母突然病重,沈府无人主持中馈,四岁的小儿子也无人悉心照料,沈母逼沈弘德再娶。并要娶沈母的娘家表侄女为续弦。沈弘德自是不答应,他之前被母亲逼着娶了一位表妹。现在又要逼他娶表妹,他自是心中抵触,何况长久相处下来,他已对大大咧咧,心无城府的程紫芙暗生情谊,于是与母亲坦白,求母亲成全。

沈母勃然大怒,在她看来,程紫芙就是一个山野女子,哪里配得上她的儿子。于是沈母设计赶走了程紫芙。沈弘德伤心欲绝,沈母却又以死相逼,沈弘德无奈,只好答应再娶,却再不答应娶表妹,沈母知道李小姐也对儿子芳心暗许,于是向李府提亲,沈弘德娶了李小姐李玉岚。

程紫芙被沈母派人设计赶走,对沈弘德满怀怨恨,又知道了一直追随着她的阮搏潇对她情深意重,于是感情的天枰开始倾斜。可是阮家也是大家族,对儿女婚事也很挑剔,阮搏潇做为阮府嫡子,家里自也是不许他与程紫芙成亲。

程紫芙天真烂漫,从未了解过门当户对是什么意思,只知和心上人相知相恋。阮搏潇得不到家人允许,愤而离家出走,终于是和心爱之人结成眷属。

两人成亲后程紫芙带阮搏潇回到青云山,师傅却要他们重新入世,不准留在山上。程紫芙不解,粗中带细的阮搏潇却理解师傅的意思,这是要他们二人以一身所学报效朝廷。于是带着程紫芙下山,自去从了军。阮搏潇武功高强,能征善战,很快就挣了个将军出来。

“当时世乱,天灾人祸,朝廷不理,哀鸿片野,我和我的姐姐,就是在逃难的途中在闽州与家人失散,被夫人所救,要不是夫人,我和姐姐不是饿死,就是被拐子卖了去。那是我才六岁,姐姐十二岁,夫人救了我们,把我寄养在闽州一户农家,带走了大一点的姐姐。我所知道的一切,也是姐姐后来告诉我的。直到阮三少爷立了战功,在闽州买了宅子,夫人才把我接到身边。我姐妹自愿要签卖身契,夫人也像姑娘一样,不愿我们为奴,只当姐妹一样相处。”铭儿说着,再次红了眼睛。

“直到那一年,夫人怀了姑娘,刚刚七个月,将军在战场未归,突然有天半夜,有人急促的敲门,原来是李夫人,带着七岁的沈小少爷,还有两岁的沈小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夫人大吃一惊,赶紧让人带她们梳洗吃饭。后来李夫人讲了所发生的事。当时我就在旁边伺候,原来皇上的丽贵妃难产身死,一尸两命,皇上怀疑是皇后娘娘残害他的爱妃,不问情由,将皇后赐死。而当时的皇后,正是沈家的大小姐,世子爷的亲姐姐沈弘佩。皇上株连,要将沈家收监,因怕在边疆带兵的沈侯爷和世子爷造反,所以秘密进行。李夫人说幸好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是皇后的人,冒死前来告诉她们,她们才得以逃出生天。逃难的途中与老妇人失散,她带着儿女无处可去,就想到了夫人。当时她们常常写信,置了新宅子,夫人第一个告诉的李夫人,幸亏是这样,不然李夫人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孩子,这世道又这么乱,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说话中煎好了药,青鸾听的入神,连药好像也不觉得苦了。匆匆喝了药,铭儿打发春雨她们睡觉,她在窗边的矮榻上铺了被褥,过来帮青鸾掖好被子。

“姑娘困了吗?要不明天讲?”

“不,这会儿不困了,铭儿姐姐快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后来”铭儿眼圈一红,泪珠像断了线一样的滚落下来。

“铭儿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青儿不听了,铭儿姐姐不要哭啊。”青鸾吓了一跳,赶快伸出手去帮铭儿擦眼泪。

“没,没事,铭儿只是,只是想起了夫人和姐姐。姑娘别担心。”铭儿擦擦眼角,努力忍着泪水。

“后来,追兵又至,竟然找到了咱们家,夫人挺着肚子,手持一把宝剑护住了我们,让我们快快从后门逃走,铭儿的姐姐因不舍夫人,被那些官兵给杀了。夫人是青云山高徒,等闲人不是她的对手,她叫我们逃到后山的一个废旧小庵里藏身,说等她引开了这些人,自会去寻我们。我们逃到小庵,等了好久,才见夫人跌跌撞撞的进来,原来动了胎气,就要生了。幸亏夫人身体底子好,又是练武之人,终于把姑娘生了下来。可是当时缺医少药,夫人又是早产,之前跟官兵游斗已经费尽了力气,所以,所以,在生下你不久,夫人就去了。”铭儿说道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

青鸾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本尊的母亲,现在她继承了人家女儿的身体,这身体里多多多少少还有点本尊情绪,眼睛一酸,也跟着流下泪来。

“夫人去之前拉着李夫人的手,紧紧地盯着你,直到李夫人承诺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并当场许了你和沈小少爷的婚事,夫人才恋恋而去。我当时好恨他们,要不是他们,夫人和我姐姐就不会死,可是李夫人痛不欲生,几度昏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们的感情很深,也许夫人觉得为自己姐妹牺牲是值得的,夫人都无怨无悔,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恨呢?我当时还抱着小小的你,我想,既然不能恨,那我就代夫人好好陪伴你,照顾你,也算是还了夫人的救命之恩。”铭儿抬了抬手,犹豫了一下,终于把手抚上青鸾的小脸,轻轻摩挲了一下。

“后来我们躲进了农户家,终于等到了将军和世子爷。沈老侯爷多年征战,身体早已亏虚,得知一切之后,禁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世子爷和将军手握兵权,皇上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拿皇后和沈家说事,于是让世子爷承了爵,追封了皇后。将军和世子觉得时机未到,暂且忍耐了下来。将军因军务繁忙,就把姑娘你交托给了李夫人,从此去到边关,五年未归。”

“我们随李夫人回了京城,不久老妇人也寻回了,他们一家团聚。从此我们就在侯府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五年。姑娘从小体弱多病,也不爱言语,老妇人更是不喜姑娘,多亏了李夫人,对你比对亲生的女儿还好,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每天都要来看你好几遍。对我也是照顾有加,亲自教我识字刺绣,教我人情世故,她曾说过,她对你再好,也只是一个人,也有顾不到的地方,让我多看多学,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我对她,再也恨不起来了,当初她也是无奈吧,娘家不肯收留,她能想到的也只有最亲的夫人了,谁会想到会带来那样的灾难?”铭儿叹了口气。

青鸾听的心里难受,哽咽无语,这样的姐妹情谊,亲姐妹都不一定能做到呢,看来自己的娘亲真的是好善良的人。

“不早了姑娘,铭儿伺候你洗漱,早点歇息吧,本来姑娘身体就弱,铭儿不该这么早就告诉你这些,惹得姑娘伤心。”

“不怪你的铭儿姐姐,是我自己要听的。”青鸾靠近铭儿,伸出小胳膊抱了抱她,“我们睡觉吧铭儿姐姐,你也不要伤心了。”

铭儿抱着青鸾柔软的小身体,深深吸了口气。

“好的,我们都不伤心,早点休息,姑娘快快好起来,别叫铭儿担心了。”

“嗯,嗯”青了使劲点了点头。在铭儿的服侍下洗了脸,钻进了被窝。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了。她实在太累了,身体太虚弱,要不是害怕露出马脚而硬挺着听铭儿说话,恐怕早就睡着了。

铭儿听着青鸾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眼看要过年,姑爷要回来了,也许姑爷回来,姑娘会好的快一点吧,毕竟姑娘对姑爷是那么的信任依赖,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谁也比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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