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乐天以暗查东门为由,独自一人着便服来到东门找穆兰儿。果然,穆兰儿正和巧儿、穆念在东门桥附近派发吃食。
乐天走过去叫了一声,“兰儿姑娘”;
穆兰儿抬头一看,冷不丁的一阵惊讶和些许激动,“郎中令大人?!”;
“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穆兰儿随乐天来到东门河边。
“郎中令是特意来找兰儿的?”;
“请恕乐天冒昧,乐天有一事相求于姑娘”;
“郎中令不必如此,大人三番四次的帮助过兰儿,如若有何吩咐,我定当全力以赴”;
乐天见四周无人,低声将事情说与了穆兰儿。
穆兰儿一听大惊,“这不是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吗?”。;
“哎!事已至此,无奈之下乐天才会和内史想到让姑娘帮这个忙”;
“备置麻袋到不难,只是这大批麻布何处寻呀?”;
“姑娘放心,内史薛忌大人可在三日之内将麻袋分批送至姑娘住处。只是……”;
“郎中令但说无妨”;
“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姑娘能保守秘密”;
“郎中令请放心”;
“乐天还有一事……姑娘可知道什么地方或是什么人方便安置这些难民?因为一旦东门河泛滥,这些人就……”;
穆兰儿望着河水想了想,“也许有一人可以帮忙,只是不知道她能否答应……兰儿今晚就去问她”;
“谢谢兰儿姑娘,明天晌午乐天就在此等姑娘”。
穆兰儿看着乐天微笑着点了点头,乐天的嘴角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对了!”,穆兰儿突然想起了钱袋,于是从袖中掏出递给了乐天;
“这是?”;
“这是穆兰儿上次向郎中令借的钱币,现在原数奉还”;
“可是……我只借钱给姑娘,没有借钱袋呀?”;
穆兰儿有些羞涩的说,“上次看到郎中令的钱袋有些陈旧,而且……又帮我多次,所以……”;
“多谢姑娘”;
“这是兰儿第一次做钱袋,还望郎中令不要嫌弃”;
“钱袋很好看,谢谢”。
乐天告辞穆兰儿,揣着钱袋走了。
晚上,穆兰儿在紫竹轩表演结束后,让人把瑶姬请到了自己的化妆间。
“姑娘有事吗?”。,瑶姬仍旧摇着罗扇,扭着腰进来;
“瑶姬姐姐,穆兰儿有一事相商”,穆兰儿关上了所有的窗户和房门;
瑶姬见穆兰儿如此,“呦,这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呀?是姑娘要出嫁了?哈哈哈”;
“瑶姬姐姐又取笑兰儿”;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姑娘请说”;
穆兰儿轻捂在瑶姬耳边,将事情告诉了她。瑶姬一改往日的轻佻,面色有些凝重的在屋里踱着步子。
“瑶姬姐姐,你是否……”;
瑶姬将罗扇举起,“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想想……”
瑶姬心里琢磨着,让自己收留这些难民暂避紫竹轩那到不是个事儿,反正如果暴雨三天紫竹轩也没有客。但是,怕只怕自己的这一举动被花容阁或是灼梓这般人知道了,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瑶姬仍旧来回踱步。
穆兰儿见瑶姬如此这般,也不敢打扰她,只轻轻的坐在榻上等她的回答。
“姑娘”,瑶姬突停脚步,“瑶姬这紫竹轩怕是庙小,容不下这等天大的事。而且要是被外人知道这风月之所竟然收留一群乞丐,那还怎么开门做生意?!请姑娘回了郎中令吧,瑶姬失陪了”,说完转身直出了房门。
穆兰儿坐在那里神都没回过来瑶姬就消失了,自己怔了怔才觉得心里有些失望,本以为瑶姬应该像绣婆婆说的那样大义,救人于水火,可怎想却是这一番回答。
第二天晌午,穆兰儿姐弟三人又到东门送吃食。穆兰儿借说肚痛想去茅厕,便独自偷偷一人跑到东门桥下找乐天。
“姑娘”;
穆兰儿回头看见乐天站在自己的身后
“那人可答应?”;
“对不起,兰儿无能,没能说动她”;
“为什么?是那人想要些钱财?”;
“兰儿也不知道,只觉得她心里是有苦衷,却没直说”;
“哎,那可怎么办?”,乐天望着河水,皱着眉。
穆兰儿见乐天这般神情,顿时觉得有些心疼,“郎中令大人不必如此为难,兰儿这就去找她再说说”;
“姑娘,如果方便……乐天想跟姑娘一同前往”;
“恩……我到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怕只怕大人会……介意”;
“为了这些难民,乐天什么地方都愿意去”;
“那好,郎中令请稍等,待我和妹妹发完吃食,郎中令可尾随我前去”。
不多会儿,三人发放完食物便推车往回走了。走到家门口,穆兰儿告诉巧儿自己有事要去趟紫竹轩,待晚上表演完才回来,叫巧儿和穆念在家小心门户。
乐天尾随穆兰儿一路来到紫竹轩。到了门口,穆兰儿停下脚步等乐天上前。
“姑娘说的……就是这里?”;
“恩,郎中令可介意?”;
“哎,世事艰难,这也是谋食之法,比坑蒙拐骗强多了”;
穆兰儿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乐天,“难得郎中令如此想法。我们进去吧”。
一进门,姐妹们见穆兰儿带了一位如此俊俏的小哥来,都上前打趣道,“兰儿,这可是你心上人?”;
“呦,这么俊俏的一张脸,兰儿不怕我们给你抢了?哈哈哈”;
“姐姐们别拿兰儿打趣了,瑶姬姐姐可在?”;
“在,她还能去哪儿?不就整天在这紫竹轩里瞎转悠。她人在绣婆婆那里选衣裙花样呢,快去吧”
穆兰儿和乐天来到后院,走进绣婆婆的房间,看见瑶姬正拿着各种花样在自己身上比活着。
绣婆婆看见穆兰儿便招呼道,“呦,兰儿姑娘来啦,快进来”;
“绣婆婆好”,穆兰儿走到绣婆婆身边。
瑶姬一见是穆兰儿来了,知道是为何事,收住笑脸,放下花样,“既然你来看绣婆婆,我也就走了”,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瑶姬姐姐!”;
瑶姬驻足在门口。
“瑶姬姐姐何必如此?昔日要不是从绣婆婆嘴里听到姐姐的大义之举,穆兰儿昨晚也不敢有此不情之请。兰儿知道姐姐心里必有苦衷,如若愿意,姐姐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你以为你了解我吗?我心里有什么苦衷?我最大的苦衷就是怎样留更多的客,赚更多的钱”;
“姐姐赚更多的钱为的是什么?是单单只为自己,还是为了这紫竹轩一干老小有口饭吃?”;
“我……我当然是为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姐姐当初又为何要收留绣婆婆这一般人?”;
“因为……因为她们可以帮我干活。我这紫竹轩那么大一块地方,难道叫我自己干不成?”;
“姐姐”,穆兰儿走到瑶姬面前;
瑶姬避开穆兰儿的眼睛,撩裙就要出去。
“瑶姬姐姐真的要不顾东门那些可怜人吗?”。
“轩主,可否听乐天一语?”;
瑶姬回头打量了一番乐天,“你又是谁?要是嫖客请自到前厅寻乐”;
“乐天是宫中侍卫总领”;
“呦,原来是郎中令大人呀”,瑶姬姣笑着转到乐天身后,芊芊玉指在他肩头来回滑动,“果然英武非凡,玉树临风,郎中令大人不是女闾的常客吧”。
“瑶姬姐姐!”;
“呦,有人不高兴了……那我还是知趣点儿走啦”。
“慢着!”,乐天一个箭步站在瑶姬面前;
“郎中令大人想怎样?”;
“乐天不想怎样,也不敢求轩主怎样。该走的不是轩主,而是乐天。乐天来的路上心里一直想着轩主该是怎样一位大义之人,否则兰儿姑娘也不会单单以为轩主可以帮助这些可怜人。现在看来,轩主并非乐天想象之人,也并非救民于水火之人,而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贪图享乐之人。所以,该走的是乐天,是我来错了地方,见错了人,这种红尘之所又怎会藏有人间温情。告辞!”
“郎中令大人请等等!”,绣婆婆突然发话。
绣婆婆放下手中的针线,“瑶姬,老身虽不知会发生何事,可是老身也不是聋子。刚才兰儿和郎中令大人的话,老身也明白了些许。既然是要帮助可怜人,为何现在的你却这般犹豫?你回头看看我,再望望窗外这些人,哪一位不是你拯救回来安置在这里的?你想尽办法赚钱,面对千夫冷指的耻辱,不就是为了我们一干老小能在这乱世活下去吗?老身双腿虽已残,但眼却未盲,你内在是怎样的人难道我们不知道吗?你曾爱憎分明,果断独行,救人于危难,为何现在却变得如此?如若你已对世间麻木,那老身今天就用这双废腿跪到你清醒”,绣婆婆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摔倒在地。
“绣婆婆”,瑶姬已是泪流满面的扑过去,“不是瑶姬麻木不仁,而是我担心若此事招来祸端,这上下老小该怎么办……瑶姬从小无父无母,这紫竹轩是我的家我的命,而你们就是瑶姬的亲人。不是我忘记大义二字怎写,是我真的担心……”;
“老身明白,我想这里的人都明白。你把我们当亲人,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对你?既然是一家人,大家荣辱与共。你出去问问这般姐妹,如若他们都答应此事,那就应了郎中令;如若大家有所异议,那算我老婆子糊涂,不再劝你,一切由你自行决定”;
“瑶姬姐姐”,穆兰儿也恳求的望着瑶姬;
瑶姬流着泪,点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