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把她叫过去,好奇地问她:“无双,你从哪学来的医术。”
她随意扯了个谎:“小时候在乡下,曾经见人用这种方法解蛇毒,奴婢记下来了,那晚大着胆子一试,想不到居然有用。”
红拂好看的眉头皱起来,嗔怪道:“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他可是丞相最疼爱的小儿子,要是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她只能低下头认罪:“姑娘教训得是,奴婢以后不敢了。”
红拂叹了口气:“罢了,你退下吧。”
她更低地垂下头,悄然退出门。
生活依然要继续,日子象平静的溪水,静静流淌。
正午的阳光下,她悄悄躲在树荫里,后背靠着树,闭目养神,享受这难得的空闲。
一大早,红拂陪杨素出门去了,听说是去某位大人府中贺寿,红拂是去献舞的。
红拂名义上是府里的歌伎,然而因为色艺双绝,杨素对她极尽宠爱,从未把她当歌伎看待,平日里吃穿用度,和杨素的女儿一般对待。
她心里明白得很,杨素这叫奇货可居,待价而沽,他留着红拂,想用这个女子换取最大的利益。
不过,这个老奸巨滑的权臣一定想不到,有一天,红拂会背叛他,和一个叫李靖的男人私奔。
李靖啊李靖,你怎么还不来,你知不知道,无双等你等得好辛苦,你把红拂带走,也把无双带走吧,离开这座冷冰冰的公府,走遍天涯海角,找到无双最亲最爱的爷爷,以后再也不分开。
“无双,快起来,姑娘要上场了。”张妈的大嗓门毫不意外地惊醒了她的美梦。
在梦里,她遇到了古代的爷爷,他那么年轻,那么俊美,还来不及说话,这个恶妇就把她吵醒了。
心里小小地埋怨了一声,她乖乖地撑起沉重的身体,跟着张妈往回走。
杨素在园子里搭了一座小小的舞台,台下是荷花池,开满鲜女敕的荷花,风吹来,荷香满台。
红拂一身洁白的舞裙,细柳般的腰身,纤长的双腿,向天鹅一样高昂雪白的颈,立在台上,一举手一投足,说不尽的风流动人,绝代芳华。
她默默地侍立在舞台下,眼睛情不自禁地围着那个美丽的身影转来转去。
红拂姑娘太美了,无论在哪里,只要她一出现,总能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喝彩声、惊羡声不绝于耳。
京城里所有有钱有势的男人都想得到红拂,只是杨素始终不肯割爱。
蓦的,她的视线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住,那个长着一双漂亮眸子的黑衣少年,静静地坐在宾客之中,脸上浮着淡淡的笑,侍女将他的杯子斟满酒,他优雅地端起来,一饮而尽,就象所有来杨素府上的男人一样,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台上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身上。
不过,和那些男人充满占有欲的目光不同,宇文成都漂亮的眸子里掺杂着倾慕、欣赏,和喜悦,却没有攫人的炽热光芒。
目光一错,黑衣少年看到了她,隔着远远的人群,他冲她笑了一下,甚至点了点头。
一阵心跳如鼓,她慌乱地低下头,心里不觉拿自己和台上的红拂比较。
一个美若天仙,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一个肥胖粗陋卑微若草芥。少年那淡淡的笑意,就象加上了一丝嘲讽。
她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恨不得他不要看她,恨不得地上有个地洞可以容她暂时藏身。
再也受不了这种无声的煎熬,趁着无人注意,她悄无声息地离开舞台下,独自离去。
后园里有一颗大树,树身上有一个大洞,每当她心情郁闷的时候,就会找到这棵树,学电影里的样子,对着这个树洞说话。
“爷爷,你在哪里,玉儿真得好想你。”轻轻抚模着老树粗糙的树皮,就象模着爷爷布满皱纹老茧的大手。
她的喜怒哀乐,她的烦恼不快,都向这个洞诉说,说过之后,心里就会好过一些。
“无双,你在这里作什么?”身后传来少年熟悉的声音。
她惊得一下转过身,看着少年微笑着向她走来,一颗心顿时一阵乱跳,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作什么啊。”
少年剑眉一挑,眸子里的笑意更深:“我听到你在说话,是和这棵树吗?”。
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轻声道:“是啊。”
少年笑了,幽黑的眸子星光点点:“他能听懂你说的话?”
“嗯。”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棵树已经在这里站了好多年,他见过的人比我们见过的还多。我想,他一定能听懂我说的话。”
少年想了想,笑道:“你说的对,他见过的人和事,一定比我们多得多。”
她忍不住问:“歌舞结束了?”
少年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不看了?”她诧异地问。
少年低下头,居高临下俯视她,语气温和:“我特意来找你。”
“找我?”她一惊,心里瞬间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月兑口而出道:“将军找我有什么事?”
少年认真地看着她道:“上次你救了我弟弟,我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被他温和的目光罩着,她有点晕乎乎的感觉,仿佛整个人站在阳光里,浑身暖洋洋的。
结结巴巴地开口:“没……没什么,爷爷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少年有些讶异:“你爷爷?我听说你是红拂姑娘买来的,家里遭了水灾,已经没有亲人了。”
“啊……是……是小时候……。”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怎么回事,一跟他说话,就会忍不住脸红心跳,呼吸困难,一句话都说不连贯。
“小时候?”少年疑惑道。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正在为难,上次那个随从飞奔过来,向少年行礼道:“宇文将军,杨大人有请。”
少年向她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们以后再聊。”
她屈膝行了一礼:“宇文将军慢走。”
少年又向她点了点头,大步离去。
她独自立在大树下,怔怔地望着少年挺拔的背影,他连走路的姿势都那么好看,脊背挺得象标枪一样直,衣袖微摆,健步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