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明月东斜,远远的传来鸡啼的声音。
秦叔宝一觉醒来,推门一看,她已经趴在门外的石头上睡着了。
程咬金窜出来一看,便要上前叫喊,秦叔宝抬手止住他,小声道:“你去附近小镇买辆马车。”
程咬金忙道:“是,大哥。”
“扼,锁,插,肘……。”她在睡梦中喃喃念道。
秦叔宝微微一笑,俯身抱起她,走到庙里,轻轻放在稻草堆上,她的长发垂落一旁,露出雪白细女敕的脖颈,和脸上粗黑的肌肤完全不同,秦叔宝不禁一怔,盯着她的脖颈看了好一会,急忙别过视线,走了出去。
梦中,她见到了宇文成都,他站在高高的龙船上,挥舞着双手,不停地呼唤她的名字:“无双,无双,无双……。”
她用手捂住耳朵,他的声音通过手指缝,不停地往她耳朵里钻。
一道光线射到她脸上,她一下睁开眼,只见天色已经大亮,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庙里的稻草堆上,明明记得昨天在庙外空地上练功,什么时候回来睡觉的。
正在暗暗疑惑,秦叔宝从门外进来,见她坐起身,笑道:“你醒了,我正好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她忙道:“秦大侠说吧。”
秦叔宝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如蒙姑娘不弃,在下想和姑娘结拜为异姓兄妹,这样一同上路也方便一些,姑娘意下如何?”
她喜道:“好啊,求之不得。”
这时,程咬金闯了进来,大声嚷嚷道:“大哥,要结拜,怎么能少了我程咬金?”
她掩嘴一笑,招手道:“来,一起来,人越多越热闹了。”
秦叔宝脸一板:“还不摆香案?”
程咬金老实道:“是,大哥。”
摆上香案,撮土为香,三人跪下叩了三个响头,秦叔宝抬起头道:“从今日起,我们三人结为异姓兄妹,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她依言道:“从今日起,我和秦大哥,程二哥亲如手足,共享福贵,同生同死,不离不弃。”说罢拜了三拜。
程咬金为难地抓抓后脑勺,憨憨道:“我不会说话,反正我们三个人是兄妹,大哥三妹若有什么事,程咬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忍不住扑哧一笑。
秦叔宝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通缉令,递给她:“三妹,你看,我们两个人的画像已经上了通缉令,官府正在四处搜捕我们。”
她接过来看了一眼。
秦叔宝叹道:“隋军搜查甚严,为此大哥决定从今日起和你扮作夫妻,咬金就作我们的弟弟,一同赶往瓦岗寨。”
她吃了一惊,呆呆道:“夫妻?”
秦叔宝叹了一声道:“大哥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请三妹见谅。”
她这时方明白秦叔宝为何要先和她结拜异姓兄妹,他这样做分明是在避嫌啊,秦大哥真是一个好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大为感动,深深一拜:“多谢大哥,二哥,三妹这厢有礼了。”
秦叔宝慌忙扶起她:“不必多礼,我们即已为兄妹,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肚子上绑上一个小枕头,头上扎上头巾,换上那身粗陋不堪的村妇裙,蹬上草鞋,她推门出去,那两个男人回头一看,程咬金先指着她哈哈大笑,秦叔宝眼里掠过一抹笑意,点点头:“这样很好,我们可以走了。”
临到晌午的时候,天气突然闷热无比,秦叔宝仰头看了看天色,忧道:“看样子要下大雨,咬金,你坐到后面去,我来赶车。”
“是,大哥。”程咬金乖乖地放下鞭子,和她一起挤在后面车厢里,秦叔宝跃上车辕,赶着马车飞快地向前疾奔,天空一阵乌云密布,紧接着起了一阵大风,大雨说时迟那时快,说下就下下来了,赶到一处小村落的时候,秦叔宝已经淋得浑身透湿,身上溅满了泥浆,狼狈不堪。
秦叔宝冒着大雨,敲开一扇村户的门,房里住着一位孤身老妇,老妇见状,急忙让他们进去,又点起火堆给他们烤火。
老妇端来热粥,又准备了一点简单的小菜,惭愧道:“连年灾荒,我家老头子和家里两个儿子都被官府抓去当民夫,地里的庄稼也没人伺弄,只有这点东西,三位将就着吃些。”
秦叔宝起身拱手道:“多谢老人家,打扰之处,还请老人家见谅。”
程咬金早饿了,端起粥碗大口喝粥,嘴里道:“老人家,你放心,我程咬金将来要是发达了,赶一车米送给你。”
她不禁扑哧笑道:“你呀,还不快吃,没人逼你说话。”
老妇呵呵一笑,转身出去了。
吃过饭,秦叔宝照样坐在火堆旁擦他的宝剑,程咬金站到角落里练他的拳。
看看雨已经停了,天色渐渐放晴,她急忙出去找老妇讨了个盆,把秦叔宝换下来的脏衣服堆到盆里,端出去洗,秦叔宝抬头看到,忙起身道:“这怎么行,这些粗活,让我来干吧。”
她抿嘴一笑:“相公,那可不敢,我是你的娘子,如果连衣服都不帮你洗,别人非起疑不可。”
程咬金转过身笑道:“嫂子说得对,大哥,你就放心让她洗吧。”
秦叔宝无奈,只得道:“那就多谢三妹。”
她嘘了一声道:“错了,要叫娘子。”
秦叔宝俊脸一红,轻声道:“娘子。”
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她端着衣服走到天井旁,从井里打上凉水,又向老妇讨了些皂角,抹在衣服上,就在井台边大力捶洗,洗去衣上的泥垢,她提起衣服的一头,正准备拧,秦叔宝从里面走了出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湿衣服:“我来拧,你怀了身孕,不好用力。”
她不禁一呆,一旁老妇笑道:“你相公真疼你啊。”
她咧嘴笑了笑,呆呆地看着秦叔宝认真地把衣服一件件拧干,晾晒在天井的绳子上,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天,另一个黑衣少年帮她拧衣服,他总是和她朝同一个方向拧。
她还记得他说过的那句话:“这样,我们不是永远都拧不到一起。”
眼角突然有些涩涩地疼,她强自别过脸,头顶,雨过天晴,又是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