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突然一阵发堵,她站起身道:“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先告辞。”
秦叔宝一把拉住她:“三妹,还刚吃,怎么就饱了。”
“我真得很饱,出去走走。”甩开他的手,推开门迈出去,她感觉到李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轻叹一声,她不再停留,快步走远,远远地离开这间屋子,离开他。
月亮落到井里,水波轻轻荡漾,月亮也轻轻荡漾。
她低下头,盯着井水里那个模糊的影子发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声,她反应迅速,右肘向后重重一击,落空了,一旋身,再出脚踹过去,又落空了,她吃了一惊,手上不停,锁喉,扼颈,插眼,肘击,一套演过,那人只是躲闪后退,并不出手还击。
她索性停下来道:“秦大哥,是你吗?”。
那人沉默片刻,柔声唤道:“双儿?!”
她一惊,转身就跑。
他迅速追上来,一把拉住她,顺势揽入怀中,另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在她脸上一阵模索,她急了,抬脚跺向他的脚,他轻松闪过,低声笑了起来,柔声道:“好了,双儿,别闹了。”
她偏不听,伸手推他,他站着不动,任凭她在他身上一阵狠推。
她气馁了,转过身不理他。
他把她掰过来,低声安抚道:“怎么,气还没消,怪我没早点认出你。”
她忍不住月兑口而出道:“你不是要娶翟娇了吗?还认我干什么?”
他一阵哑然,突然把她拉到怀里,紧紧抱住,柔声道:“你吃醋了?”
“谁说的,我才懒得吃你的醋。”她一把推开他。
他站在黑暗里,看着她只是笑。
“笑什么,很好笑吗?”。她咬着牙道。
他止住笑,低声道:“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笑了,自从你悄悄离开我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没笑过。”
“那又怎么样,我把你的血玉丢了,我们的婚约已经自动解除,你娶你的,我嫁我的,互不相干。”她转身就要走。
他的呼吸声突然重了几拍,一弯腰,突然把她打横抱起,向前纵身跃去。
她吓了一跳,又怕被人发现,只能低声道:“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他板着脸不说话,几个起落,到了他房门前,把门一推,抱着她进去,轻轻放在床上。
她要站起身,他不肯,一手按住她,另一手点亮油灯。
她慌忙用手捂住脸,他强行把她的手掰开,盯着她的面具左看右看。
她没好气道:“看什么,没什么好看的。”
李靖一笑,一手扣住她的双手,另一手轻轻循着她的面具一揭,她慌忙起身去夺,他轻轻一转,顺手把面具揣入怀中,笑道:“好了,以后别戴了。”
她急了:“那可不行,我不跟你相认,是为你好。”
李靖讶道:“为何?”
“这都不知道。”她忍不住嗔他一眼:“那些瓦岗军因为上次烧龙船的事,背地里把我这个祸水恨死了,你现在把我推出去,岂不是害了我也害了你。”
李靖看着她,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不肯认我。”
“我是说真的,快把面具还给我。”她又伸手去夺。
他闪身躲开,笑道:“不行,等会再给你,让我好好看一看再说。”
她只好停下来,赌气道:“看吧看吧,让你看个够。”
李靖俯身上前,轻抚她的脸,心疼道:“怎么这么苍白,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告诉我,你怎么会和秦叔宝结拜,怎么会到瓦岗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定睛看着他:“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龙船上?”
李靖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宇文成都派人转告我,和我约好时间上船救你。”
她惊得脸色发白:“原来是他?”
李靖摇头叹道:“谁知你被昏君带走,后来我又收到宇文成都的密信,说你在那场大火中丧身,我一直不肯信,你果然还在人世。”
她心下暗暗打鼓,想不到一切竟是宇文成都所为,他故意向李靖传送消息,诱李靖上船救她,他好趁乱带她离开,又故意告诉李靖她已死,打消李靖的念头,他好带她回长安成亲。
李靖坐下来,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离开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过什么?你的眼睛是谁治好的?”
心突然一乱,李靖这么爱吃醋,如果让他知道杨广和宇文成都做过的事,他非气疯不可,还不如瞒着他。
想到这里,她避重就轻道:“我遇到一个大夫,是他治好了我,我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付药资,只好把你的血玉给了他,后来官兵把我抓到龙船上,做了杨广的舞姬,再后来,龙船起火,我侥幸逃出来,听说你在瓦岗寨,就独自到瓦岗寨来找你,这张面具是在路上花钱买的。”
李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忍不住别过脸道:“怎么,你不信我?”
李靖轻叹一声,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低低道:“我当然信你,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早就说过,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一定要彼此信任,彼此关怀。”
被他深情的目光看得心跳一阵加快,她一转头避开他的手,小声怨道:“你怎么这么傻,跑到龙船上来救我,险些把命都丢了。”
李靖伸手拥她入怀,语气温柔得让人心颤:“双儿,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你要是有事,我绝不独活。”
鼻子突然一酸,眼泪险些掉落下来。
刚才被他认出的时候,她原本下了决心,要把一切都告诉他,她爱的不是他,原想把这段情早些斩断,原想把他推到翟娇怀里,原想离开他,远走高飞,可是,她突然说不出来,李靖对她太好,他的真心实意,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放在她面前,他把一颗心都完全交托给了她,她怎么忍心把这颗热切跳动的心扔掉,踩在脚下,狠狠地伤害。
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未对不起她,一直是她对不起他,她背叛他,欺骗他,把他的真心弃若敝帚,而他,对她却是完全的信赖,完全的不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