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伤逝 鲁伊的记忆

作者 :

我叫鲁伊,我诞生在一个大家庭。因为性子冷淡,没有朋友。但是我却有一个至亲的人。

我叫鲁伊,我是唐施的小舅舅。我们虽然辈分不同,却是一对儿年龄相同关系极好的玩伴。

我叫鲁伊,我是唐施的至亲,从小我就知道唐施的很多秘密。

唐施总是拿给我很多照片,那些照片色彩斑斓,布景不同,却只有唯一一个女主人公。唐施总是指着照片里的她,与我分享他的快乐。他对我说,她喜欢阳光,她喜欢穿格子裙,她喜欢白色,她喜欢向日葵,……唐施喜欢她的一切,她喜欢的所有,他都知道。他尽力保护着她,近乎虔诚,毫无保留的爱着她。这个在照片里笑的清纯可人的姑娘,渐渐在唐施的言语里丰满,我透过唐施,大概了解了她的世界。但我还是经常在想,唐施那样优秀的一个人,是什么在吸引着他,足以让他默默地守候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于是,我不止一次的期望见到她,我想近距离的,深入的了解她。

初中升高中时,我说服了爸妈,跨省来到他们的班级。那一份好奇终于升华,我决定融入他们。融入他为她打造的特别传说。在第一次做自我介绍时,我故意说出唐施隐藏很多年都不敢说出的话。我看着那个我即熟悉又陌生的、看过很多遍照片中的那个女生的脸。我说:“我叫鲁伊,我喜欢向日葵,因为我小时的玩伴。”我转过头去看唐施那张惊愕的脸,我和小施分开了很长时间,自他长大后我们便没在一起玩过,可是此时他依旧还是小时那张俊逸的脸,似乎丝毫都没有变过。从没开过玩笑的我,不由得有些玩笑得逞的骄傲。“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那个孩子因信着这个花语,爱了那花十二年。我因那个孩子的执着,便也爱了那花十二年。”

不需努力便轻而易举的融入了这个奇怪的团体,他们每个人都善良美好。于是二十二个人,至此……二十二个人。

我开始发现,我的到来似乎让唐施的公主很感兴趣。莫小夕。她的确是如唐施口中的那般具有魅力,只不过,我不希望她过多的关注我,因为她是唐施的。只能是唐施的。

三年,眨眼的就快过去了。我们在走廊尽头的班级里,上演着整个学校的传说。尽管我们自认为生活每天都很普通,但往往越是难以靠近,与世人格格不入的,世人越是好奇,于是在好奇之下兴起了各种各样的传说。传说中奇怪而特别的班级。传说中的校花校草。传说……

在临近毕业时,莫小夕还是向我告了白。我记得,那天是她进医院做胃部分切除手术的前一天。那个下午,风很大,教室里却很安静。我从外面进来,本以为教室里会没有人的,却在抬头时,看见莫小夕一个人坐在窗边。窗户是敞着的,风吹起她披散的长发,她的发丝就像海的波浪一样划开空气,美丽的很煽情。她似乎对飞起的长发恼了,努力的抓回被吹起来的几簇,抚平它们,想让它们安安静静的停靠下来。她着恼的表情十分特别,我忍俊不禁的走到她身边,帮她关了窗子。“鲁伊,我……”她握着拳头,似乎是在下什么重要的决定。“那个,我,我”我突然看明白了她的吞吞吐吐。我突然想起唐施对她的喜爱。超过一切的喜爱。唐施默默的守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只是迟钝,没有看明白而已。若是我没有踏入她的圈子,他们俩似乎会很好很好……于是我决定提醒她。“小夕。”“小夕,其实有些时候,我们只是忘记了某些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人,一味的追求看不清的事实。可是,小夕,事实会告诉我们,只有那些你常常忘记的人才是该被不停追求的。那些被遗忘在角落的人,才是你最重要的人。”“你。明白吗?”。那天晚上,小夕犯了胃病,被唐施发现,送了医院。我觉得,唐施的陪伴终会让莫小夕明白,我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后来……我们都死了。灰姑娘的礼服总有时限。唐施可以借着我们庞大的家族为莫小夕打造一个从小学到高中未变的班级,却还是不能将这种传奇延续到大学。大家终归是要高考,然后走出这个城市,然后四散到各地。莫小夕也是。她有一个在日本生活,过继给她姨母的亲妹妹。她妈妈想让她过去日本,在那里上大学。恰好是莫小夕出院后一周,莫小夕过生日。大家想在分开前最后聚一次。但是……我们却在那一次聚会,意外的死了。除了莫小夕。我们没有入什么天堂地狱,也没有进什么阴曹地府。我们二十一个人在我们平时呆的最多的地方,三年十一班,那个走廊尽头的教室。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我们生前记忆里上课时的场景。那种重复有时完全相同,有时却不同。记忆圈住了我们,我们中的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仍然活在自己的臆想里。重复的梦着。而那梦每每演到死时便戛然而止。重头来过。我自已也是,仍然在有规律的随着大家做着这个重复的梦。可是我却是清醒的。大概是因为我除了家族,没什么额外的朋友,在思念我的人非常少。我知道,我们之所以在这里,那是因为我们死后还欠着人的思念,我们必须在这里待到那些人不再由于我们的死而感到悲伤,渐渐遗忘我们,开始新的生活。这个时间也许只是几天,几年,也许是等着她们同样死去。我知道就这么重复着重复着,总有一天大家会被遗忘,从这个梦里渐渐清醒,然后,到……未知的某个地方。我们重复着生活。后来……再后来……我们不知道时间的奔走,因为我们已经被凝固在时间里了。再后来,莫小夕也来了。她没死,她的左手上系着红线。

我有些意外。

这个重复的梦因为她的到来似乎有一点不一样。走向看起来似乎是九月开学向下,可是莫小夕忘了,我们明明是高三生,哪里还有什么开学。即使走向如此,我仍然发现,它还是在与记忆重叠。比如上课时臆想出的老师仍然用那句“几条鱼腥一锅汤”来骂莫小夕。比如晴雯和莫小夕仍然计划去女巫店,去西门吃冰激凌。比如莫小夕仍然在这个梦里因为和晴雯吵闹课堂而被罚站走廊……

莫小夕沉迷的陷入梦里,她不知道这间教室已经落满了灰尘,她不知道总是有不同的孩子跑过来看她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自言自语。莫小夕偶尔从这重复的梦中醒来,也会因为不愿意活在现实里而重新入梦,逼迫自己忘记记起的一切。

我想要唤醒她。她不再是我们世界的人了,我不想她跳下这个深渊。于是我计划提醒她。我发现,自我们死后,她便不爱阳光,不爱白色了。她时常在阳光灿烂时,躲在窗帘下。她总是随身带着一个装着半截高培土的大玻璃杯。她说那里面种了向日葵。一株很高开的很灿烂的向日葵。

我想,她大概是遗憾我们都离开了她,她大概是懊悔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她大概是不甘从此她的生日,变成了我们的忌日。

我想,我不能放任她这样。我告诉她,她不属于这里。只有阳光的世界才该是她的。我让她回去,我想让她离我们远远的。只不过,她执念太深。即使听懂了,也会在下一秒选择忘记。她仍旧陷在这个梦里。

她越来越虚弱了,她在这梦里越来越容易醒过来。她的脸越来越白,手腕上的红印,颜色越来越鲜艳。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却直觉,她要离我们远去了。真真正正的远去。

唐施大概是在莫小夕犯了胃病时对他说的话中醒来的。

然后我便有几天没有再见到他。他对我说,他想找到她能来这里的原因。我想,他大概也是感觉到事情的走向有些糟糕。

再然后,他回来时,对我说,他已经找到了能和她一辈子在一起的方法。他说他遇见了一个黑发黑衣,黑纱遮面的女人,他卖了灵魂给她。

因为重复的生活,我并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但在教室里做着梦的人们渐渐苏醒过来,走了。我原本一直以为,第一个离开这个梦的会是最清醒的我,却没想到,我至今还没有走。我想到,我大概被困在这里,不是因为人的思念,而是因为对某事的执念。可是,我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我是鲁伊,我不知道自已在执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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