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慕望恢复常态地站了起来,眼前的女子身穿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却正是因为这白色,让她的小脸更显娇弱了,大大的眼睛不时地闪烁着,似在隐藏,又似在努力减缓心中的紧张,头低垂着,犹如樱花般,所有花朵都是下垂的。
“碎月,你怎么不在渐兰殿呢?”他冲她微微一笑,虽然在身边快两年了,这丫头总还是这么战战兢兢的,“不是也和晴望一样,在宫中闷得慌了吧。”
“公主么?”在秋府那么多人中,她是改称呼最快也最彻底的,“她现在正在渐兰殿陪太子妃说话呢。”她并没有回答秋慕望的问题,而是直接说到了公主,看来是娉伊让她来找他的。
“是不是晴望又吵着太子妃了?”秋慕望已抬脚朝渐兰殿的方向走去。
还没到兰馨阁,秋慕望就已听到秋晴望那银铃般的笑声了,这纯真可爱的孩子会被这宫廷的生活所淹没么?
“怎么,我让你自个去玩,你就跑来吵娉伊了。”他一进屋,就收到了调皮妹妹的鬼脸。
“哼,我才不像你,整天就只会说皇嫂身体不好,要多休息,我看呀,她这病好不了,都是憋出来的。”
面对这么古灵精怪的妹妹,秋慕望永远只有沉默地以对,倒是苏聘伊体贴他,拉着秋睛望说道:“这也不能怪你大哥,大夫吩咐过,我这病只能静静地养着。”
“大哥,大哥。”秋睛望突然挣月兑苏娉伊的手,蹦到他面前,“皇嫂刚刚的称呼也错了,你还不好好教训两句。”
苏娉伊一听,原本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由于不安浮现了一丝潮红,秋慕望见状,敲了一下妹妹的额头,“都吓到你皇嫂了。”
快步走到苏娉伊面前,牵起她的手,安慰道:“别听这丫头胡说,不用急着改口的。”
“哼,皇兄就是偏心,”秋晴望嘟着嘴巴也凑了过来,“皇嫂,如果以后我做错了什么事,一定第一个跑来求你。”
“就你主意多,你几时做错事,我罚过你么?”秋慕望好笑地看着她。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我以后会不会得罪你呢,你以后可是天下最有权势的那个人。”秋晴望小孩脾性,想到什么是什么。
“公主,你看,你这话可就不能随便说。”没等秋慕望开口,苏娉伊先打断了她,这么多年了,她就是这么的明了他的心。
“皇嫂,你和皇兄是一个鼻孔出气的,那我做错了事来求你,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她真的苦起了脸。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十多年的相知相识,让两人做任何事都特别的有默契。
“这几日,我可能会比较忙,你如果闷了的话,让碎月多带你出去走走,前些天我已与御医谈过了,说只要不太劳累,多走动走动会更好的。”见苏娉伊温柔地点了头,他继续说道,“太子府那边,应该一个月之内就能搬进去了,你吩咐陈总管可以开始打点了。”
“皇兄,你们就要搬到宫外了吗?”。秋睛望等不及他的话落,焦急地问道。“你可不可以跟父皇说说,让我也住在太子府呀?”
“傻瓜,你是公主,怎么能住太子府呢?”看着丧气地秋晴望,他于心不忍,“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会经常接你去太子府住,好不好?”
“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了。”秋晴望一把扑在了他的怀里,根本不顾旁边的宫女们捂嘴的样子。
“就你的性子最是难改了,我只希望快快找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了才好。”说着又假装叹了口气,“也不知谁受得了你这般的折腾。”
“皇兄!”秋晴望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满脸的桃红,“我这么活泼可爱,不知有多少人喜欢呢,你就别操心了。”虽然不好意思,她还是相当自信的。
“我家皇妹,有点最让我佩服。”秋慕望逗趣地说道。
“什么,是什么能让皇兄都佩服的?”秋晴望急不可奈,又扯住了他的袖子。
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先自顾自地笑了好一会,才从嘴中挤出几个字,“脸皮厚。”
秋晴望一时没听清,等明了过来时,满屋子的人都笑开了。她着了恼,对着自己的宫女喝斥道:“谁叫你们笑主子的,快闭嘴。”
宫女们果然都不敢再笑了,秋慕望见状,拉过她,连声道歉:“皇妹,别恼了,是皇兄不对,请你原谅。”说完还很正经地站起来,对她作了一揖。
以前在秋府,她与大哥及旋弟也经常玩闹,若惹了谁生气,都会这样道歉的,只是进了这皇宫,各自住在各自的大宫殿里,连见一面也难了,何况像这样的欢聚。
“皇兄,我还是喜欢以前的生活。”她说得有些伤感,这个词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
“好了,皇妹,一切都已成定局了。”秋慕望不想安慰,也不想给她希望,“如果你在皇宫闯祸,那我答应让你去太子府玩的承诺,可就要做废啦。”
“皇兄就是喜欢这样威胁人,以前也是那样……”看到已变了脸色的两人,她没敢再说下去。
第二日,秋慕望早早地出了门,虽然一直在朝中为官,但他更多的心思却花在结交各种不同的人物身上,所以上至权臣贵族,下至市集中的文人侠士,都是他的拉拢的对象。
今日他约的人是游侠庞鸿,能与他结交,也多亏了韩世子,韩世子是一个不爱权势,喜欢四处游历的人,所以与庞鸿趣味很是相投。今日之所以专门找他来,是因从韩世子那听说,他这几日正好在京中,而弓玄门的事,也大都是从他口中听说的。
弓玄门,即使父皇没有交给他这个任务,他也很有兴趣想知道,他所了解到的情报十分有限。
它不是个江湖门派,似乎是个很神秘组织,两年前很活跃,可是这半年来,又如消声匿迹了般,没了任何动静,直到半个月前,京城中突然冒出了三大逍遥地,妓院——胭脂苑,赌场——聚宝盆,以及酒家——醉仙楼,似乎是一夜之间,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小叫花们口中念的打油诗,都因为它们而改变了。
“不进胭脂苑,鸳鸯也难戏水面;
不入聚宝盆,凤毛麟角不落尘;
不踏醉仙楼,酒中仙子何处求;
京城逍遥地,十世人生都风流。”
这样一来,三大逍遥地更是名声鹊起,甚至有外地人来京,就为了十世的风流人生。三大逍遥地都由一个老板所开,然而这个幕后的人是谁却无人知晓。秋慕望心中有些不安,这弓玄门无论从它建立的时间,还是它有动静地时段来说,似乎都跟前朝有关,但诚如父皇所说,国家初建立,实不适合有大的杀伐。
秋慕望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由于来得比较早,酒楼里的人并不多,有几个小伙计还站在角落里打着盹,显然昨夜生意极好,没有睡好觉,一大早又得开店,精神不济也是理所当然的。
“客官,您想要点什么?”一个稍年长的伙计见有客人进来,应酬道。
“来一壶酒,两个小菜,一碟酱牛肉。”庞鸿嗜酒,而且也不知自己的身份,一直以为他只是个穷酸文人。
穿得这么体面,伙计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呢,却不想竟只是个穷鬼,只能怨自己眼浊了。
等菜都上好,酒楼中也渐渐热闹起来,却还不见庞鸿的踪影,秋慕望有些纳闷,尽管庞鸿喜欢四处游历,但一向很不会失约于人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门口喧闹了起来,在柜台的老板也一脸谄笑地迎了出去,秋慕望正对着门口而坐,只见得一大群人只往里涌,忽听得震耳欲聋地一吼,“混人,都让开些。”
只见一个身材甚是魁伟,身穿灰色旧布衣,浓眉大眼,高鼻阔口的大汉,用力地拔开项背相望的人群,人群却并没有因他的动作,而散开来,大汉又是叫又是骂,急得满脸是汗。
这时,一阵笑声由远而近,如清泉般沁人心脾,又如妖媚般惑人心神。
人群自动的让出了条道来,秋慕望抬首望去,只见来人身穿一件粉红玫瑰紧身丝裙,将玲珑剔透的身段裹得正到好处,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然而肩上披着的白色轻纱,在微风吹过时,又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这种若仙若妖的双重气质,在此女子身上体现得恰如其分。
“虚尘,你何须如此如此莽撞了,伤了人如何是好?”语气中的责怪都让人觉得甘之如饴,她折纤腰以微步,带着妩媚的笑,如同无人般自若的走了进来。
先前的那个大汉,只是低垂了头,侍立在一边,本来闹哄哄的酒楼一下子万籁俱寂,如同一切回到了原始时代,还是掌柜的有定力,这可是尊大神,今天的生意有着落了,立马上前,满脸堆笑地说道:“今天是什么风把花老板给吹过来啦?小店可真是三生有幸呀。”
女子没有理他,只是环视了一下四周,手若无力地指向秋慕望,樱桃小口轻启:“我是来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