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阙 第三十六章三礼三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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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城的夜景从未这么美过,冷寂的半月悬挂在高空,月辉晕染开几层淡淡的涟漪,缥缈而孤傲缺阙章节。暗色的天际,没有一颗星辰,深邃的墨色宛如那亘古在历史中的墨迹,不知其中暗藏了多少人情冷暖,多少苦乐悲欢。曾经繁华的渠城仿佛遥远的就像一个梦,而现在的渠城恍如一个迟暮老人,在寂静的夜色中品茗哀伤。而城门外高亮通明的火光,将四周笼在自己的余辉下,温暖的黄色让冷寂的月色变得柔和起来。

苏阙一身戎装未月兑,只身站在城墙上望着这样地景致,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腰间的那把弓,冰冷的触觉让手指冰凉,然而心里却喷涌出更大的勇气和坚定。

闻人谨,你现在如何?

人间难得几清明……

“主子,有两路人马从南方而来,一路是子鱼带领的,另一路却未可知。”言安的声音在苏阙身后响起,苏阙转过身听着言安的汇报,眉头不觉一拧。

“子鱼还有多久到,另一路还有多久到?”

“子鱼后日可赶到,另一路臣也不敢肯定。”言安同样也是紧紧锁着眉毛。

“怕来不及了,戎国必定也发现援军的到来,明日清晨怕要开始攻击。言安,让太傅等老成与一干将领到史府商议,召集所有在渠城的两楼两苑的骨干,召集所有影卫到史府。”苏阙望着远方开始发白的天际说道。

待言安离开后苏阙从怀中拿出残简,细细抚模,眉宇间没有哀愁,反而有一丝笑意。

将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不出现,但是,我信你,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

苏阙到史府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等在那里,每个人都正襟危坐着,面容冷然,眉宇间都透着担忧之色。苏阙从容地坐上主位,笑脸盈盈。

“还未到最后一刻,怎么都这样的面容?”

众人看着苏阙温润从容的样子,心中的那份紧张感都松了几分,严峻的脸庞也柔和了一些。

“苏阙今日有一事相求。”说着苏阙起身向李太傅等人行礼,众人及时下跪。

“太子万不可这样。”李太傅急忙说道。

“苏阙先在这里请罪,下面说的事,也许惊世骇俗,也许大家无法理解,不过都请能听完苏阙说的话。”苏阙郑重其事地说着,这样的语气众人刚刚有点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想问问各位,帝王者,何为最重?”众人听到苏阙谈及这个话题,都不由地紧张起来。苏阙也没有等众人的答话,就直接说了下去。

“帝王者,日理万机,然能在这繁杂的天下事中做到不偏不倚,又能面对天下事泰然处之的人少之又少。晋朝从来都是立贤不立长,然父皇立我为太子时,我仍是襁褓中的婴儿,因而苏某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做太子。但是纵观几位皇兄皇弟,有明达如四皇兄的,却过于隐士风范,有聪慧如七皇弟者,却还是过于冲动……皇族血脉中竟没有一个能当此大任者。”

苏阙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巡视了一番在座的众人,才不缓不慢地接着说:“子鱼,来自明间,又遭逢郁血关之故,看尽时间炎凉之态,定能体恤百姓,仁者爱人,且子鱼外有军将相敬,内有贤才相辅,心中雄才伟略意志坚定若加以培养定是明主之才。”

苏阙说着又对着在座的各位拱手行礼,慎重道:“这番战役,我不能退,没有我在此地坚守,渠城守军必乱,人心必散,然你们可走。子鱼从西南方向而来,你们此时往西南而去相汇后再往西南而行,白城守城坚固,又有西南大军驻守,地势奇特,可退到此处定都。子鱼和晋国就靠各位将军和各位大臣了。”

“太子,此事万万不可啊,纵子鱼再如何适合当一方明主,然名不正则言不顺,其他地方守将官员必定是不会顺服,上不正下难行啊。”李太傅抢言道。

“太傅,谁言子鱼名不正言不顺?子鱼就是晋国太子苏阙,太子字子鱼,难道太傅连太子的字都忘记了吗?这字还是史将军亲自为太子取的缺阙36章节。”苏阙语气中半分严厉半分恳求,说得李太傅哑口无言,只是一味地感叹:“这,这……”

苏阙看着众人面容都显露怪异之色,即使惶恐又是为难,更多的是不可思议。苏阙柔声道:“我知道诸位对此事还难以接受,但是时刻危机事关晋国存亡,百姓大业,苏阙在这里向诸位讨一个承诺,辅助子鱼保我晋国。”

“明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望诸位能仔细想想,两个时辰之后,会有人护送诸位出发,请诸位早做准备。”说着苏阙就唤着言安往史府后院走去。

“言安,我的做法希望你能理解。当初子鱼携着玉佩去找你,我便有了这个心思,从小到大,我心本不在此,我宁愿与将军扬鞭策马塞野,也不愿被这四四方方的天地禁锢在这里,变得像父皇那般。然子鱼不同,他的性格比我坚毅和隐忍,又有你们在旁边辅助,定能护住这片土地。”

“言安自从跟了主子,自是为主子事从,主子胸怀空谷,言安怎么能不理解,只是,言安怕又一次负了将军对言安的所托之事了。”言安跟在苏阙后面说道。

苏阙突然停下,转身看着言安,双目星辉熠熠,眉宇间尽是坚定。

“言安,我相信,将军会回来的,所以,我从未怕过。你也从未负过将军所托之事,以后子鱼,就托付于你了,还有烟娘,你要好好对烟娘。小易必是不愿同我分开,罢了,我也私心一会,来日见到时将军再同他请罪。”

两人话语间已经到了后院。

“主子!”

苏阙挥手免去了礼仪,看着眼前的人,或娇美的女子,或淡定从容的谋士,或舌忝血的影卫,都是自己近四年间培养起来地,院中的每一个人都同自己有着不一样的感情。苏阙从无酒手中接过相思醉,对着众人俯首行礼,便大口饮起来。众人怔然不语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一股悲伤萦绕在空气中,就像苏阙手中的相思醉,在空中划破寂静,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不一样地光辉,滴落在每个人的心里。

“我在这里有三托,这三托不是以主人的名义,不是以太子的名义,而是以朋友之义。一托南去途中保护好朝中老臣,二托守我晋国之土,三托辅助子鱼登基。我不勉强各位,不愿者可以离开。”

众人皆是心中一惊,主子这样仿佛是在交代身后之事,但是心中万般想法都未有一刻迟疑,众人下跪齐语:“愿受三托。”

苏阙望着跪在院中的人,不由地酸涩,何德何能能得这些人甘心付出而没有任何质疑。

“无酒,倒酒!”

相思醉划破寒空,四处飞溅着,苏阙稳稳地端着酒碗,仰头又是狂饮一番。

“两个时辰后启程,一切听从言安的指挥,现下去准备吧。”

“是……”半响,院中已无其他人,只剩下言安,无酒,小易和一直跟在一旁的宋威、莫剑。

这时,无酒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苏阙:“主子,无酒不懂了,为何要朝南去,这未战就先逃吗?我……和尚我觉得憋屈。还有辅助子鱼登基,那个小女圭女圭能做什么事。”

苏阙从无酒手中拿过酒壶,淡然一笑,对月而饮,这才开口:“不是逃,是迁都,不是不战,是我来战。”

“迁都难道不是逃吗?主子战,不是我们也战?怎么又要走?”无酒不懂地说着,言安一把拉过无酒,对苏阙行了礼,就带着抗议的无酒退下。

“两位将军,私心将两位将军留下来,剩下地变倚靠将军了。”

“殿下,臣与将军征战数年,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了无数,能在这里与太子并肩再次为晋国而战,必定竭尽全力。”宋威说话很稳妥,目中星光熠熠。

莫剑也上前,并不言语,眼神柔情地望着宋威,复又坚定地望着苏阙。

“多谢两位将军,干。”苏阙举起酒壶,兀自喝了一口,又将酒壶递给宋威,宋威也不推迟,接过酒壶同样狂饮了一口,感叹道:“真是好酒,甜而不腻,酒香纯净却不浓烈,已经很久未喝道了。”

“喝酒便喝酒,哪里话这么多。”莫剑一把抢过宋威手中的酒壶,不再拘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每次史将军都将这酒视作宝贝,平时都很难喝道,今日我可要好好地喝一番。”

宋威宠溺地看了宋威一眼,淡淡地笑开。

苏阙走向一直在一旁不语的小易,笑道:“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主子这么做必有主子的道理,小易其他不懂,只是小易会一直跟着主子,这是我对主子,将军和时言的承诺。”

苏阙又饮了一口酒,将手中的酒壶抛给小易:“呵,这次我私心,也不愿你走。”

小易接过酒壶,小小饮一口,笑道:“自从将军和时言离开之后,我一口酒都未喝过了,因为我很怕醉过之后会忆起曾经最美好的时光,不愿醒来,很是想念相思醉的味道。这相思醉,果然好喝,今天便与主子大醉一场吧!”

“是啊,相思醉,醉相思……各中滋味难言尽啊……呵呵,好,今日我们便宿醉一场。”

“喝……”

月色银白,抚模着院中的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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