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你喂我喝药的?"我半起身,直视着他,缓缓问道:"那麽,你是谁?"
眼前的小夥子仍咳个不停,看来,呛的不轻,良久,他才缓过来,紧盯着我,眼底却带着几分伤心,开口道:"小姐,你不记得秦朗了?"
秦朗?
这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在那里听过?
我们是旧识?
我凝视着眼前这个叫做秦朗的男人,他的长相十分的俊俏,是个很英俊的男人,鼻梁高挺,双唇紧抿着,双眼烔烔有神,个子高大颀长,身子结实,晒得有点儿黑,应是常年练武,
身上穿着黑色的侍衞服装。
"那麽,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肃然的问着他。
他讶异的看着我,张了张口,良久,终於开口问道:"小姐,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我摇摇头,一脸的茫然,"我病了多久了?睡梦中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却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想是病糊涂了。"
秦朗看着我,神色凝重的低声道:"秦朗入秦宫一个月余,小姐,你一直病着啊,如今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了,却……"
"秦宫?我在秦宫里?终究是病糊涂了啊,居然连自己在那里都不晓得了?"
那麽,我是什麽身份?
这时,门外传来两名女孩子交谈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传进屋里……
只听得她们说道。
"院子里,那只齐国的贱狗又跑到那里去了?"
"最近天气放暖,牠待不住,整日往外跑。姐姐放心,丢不了的,等牠玩腻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我才不怕牠丢了,可千万别给姑女乃女乃跑去抚秀宫啊,宣夫人特别讨厌那只畜牲,惹到她,你我日子便不好过了,你快去把牠给找回来,用链子实实栓着,别再让牠乱跑了。"
"可上次把牠链起来,瞧牠整天拖着链子,鸣鸣叫个不停,怪可怜的……那可是一只健壮的猛犬啊,怎受得住失去自由,无法放肆地奔跑啊?"
"哎!你说的这是什麽话啊!别忘了那只畜牲攻击过宣夫人啊,岂能让牠乱跑吗?惊吓到她怎麽办?咱们吃罪得起吗?也不知道是谁多事,居然把牠给放了,简值是在给咱们找麻烦。"
这些话,我听得懵懵懂懂,秦朗却是很生气,但见他紧握双拳,一付要揍人的模样,神色不是很愉快,我想,他跟那只狗一定很有交情。
那两名少女说着,已进入屋里来,掀开帘子,瞧见我坐在床上显然十分的讶异,登时惊呼一声,"娘娘,您醒来了啊!"
娘娘?她们叫我娘娘?
我是个娘娘?
其中年纪较大的丫头对着秦朗很不客气,她扳着脸对他恼道:"娘娘的寝殿,你进来做什麽?"
秦朗倒也沉稳,立刻作揖道:"在下在门外听见动静,所以进来瞧瞧。"
大丫头听了,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摆摆手道:"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娘娘要更衣了,你出去吧!"
秦朗看了我一眼,紧接着转身,大步踏出房门。
小丫头朝着我福了一福,请示道:"娘娘大病初癒,只怕留下病根,奴婢立刻去请太医过来替娘娘瞧一瞧吧?"
"等等!"我想先厘清彼此的关系,於是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那小丫头听了,脸色变了一变,低声道:"娘娘,您这是怎麽了,奴婢是冬雪啊,旁边这位是春天姐姐,您大病了一场,刚刚清醒,精神似乎有些愰惚,不识得奴婢了?"
原来是宫婢啊。
"我病了一场,醒来後,倒是有些事不记得了。"我困扰的揉一揉额头。
那名叫冬雪的小丫头听了,立刻惊慌的说,"奴婢立刻去请太医过来。"
说着,随即退下。
没多久,一名长着白色胡子的老太医匆匆地来了,他用指月复叩着我的手腕,片刻,徐徐说道,我恶寒已痊癒,身子无恙,然後就走了。
老太医踏出门口时,我不小心瞥见了,秦朗在门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太医说娘娘身子无恙,可她明明不识得咱们了啊,这可怎麽办啊?"冬雪很是紧张的扯着春天的衣袖,一副不知所措样。
既然我是娘娘,那麽我大病初癒,君王至少也该来看一眼吧?
"陛下呢,为何没瞧见陛下来看我?"我缓缓开口问道。
"陛下正在楚国……."
冬雪话尚未说完,却被春天给打断了,她撇撇嘴道:"娘娘从未被陛下宠幸过,陛下他是不会来瞧您的!"
原来我从未被君王宠幸过啊。
身为嫔妃,却从未被宠幸过,的确是挺惨的一件事。
说了,伤感情。
冬雪的脸色却很奇怪,扯着春天的衣袖,低声道:"姐姐啊,你怎可对娘娘说这些话啊?"
春天冷冷说道:"忘了一切,反倒好了,省得娘娘一天到晚跑到抚秀宫去找麻烦啊,她自己受罪,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抚秀宫?那是那里啊?"我不明就理问道。
冬雪面有难色,吱吱唔唔了半饷,显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春天却是挨进我身边,笑着说:"抚秀宫是宣夫人的住处,她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哪,是权势如天般忠勇候的亲妹,婢奴不得不说句实话,宣夫人性子狠毒,娘娘你先前可是吃了她不少亏呢,娘娘千万不可去接近抚秀宫啊!。"
看来这丫头是在警告我,嫔妃之间,多有恶斗,我既未受宠,理应自保为上。
"那麽宫里还有其它的嫔妃吗?"我再次问道。
春天一一道来:"陛下共册封了一名王后,五名妃子,其中家族地位最高,最受宠的便是宣夫人,这个女人的行事狠辣,惹不得,记住,娘娘千万得避开她啊,地位第二高的人便是宰相的女儿姜夫人,此人阴沉善谋,不过受到父亲的拖累,因此不受宠,虽然如此,家族背景却还在,娘娘最好也离她远一点。"
"难道没有好相处的嫔妃吗?"我不禁叹了口气。
"王美人最好相处,不过家族地位不高,从未获得君王宠幸,你接近她没有实际上的好处,还有一名玉美人,她可是陛下心坎上的人儿啊,本该在後宫混得风生水起,不过因为她是个赵国人,在秦国没有背景,个性又柔弱胆怯,打从上次挨了宣夫人几巴掌後,便吓得闭门,不敢再跟其它嫔妃来往了,现在这两位娘娘为了自保,已经搬去甘泉宫跟太后念佛去了,整天巴巴的等着陛下回来呢。"
"那麽王后呢?此人可好?"
"王后禀性仁厚,却有点儿慵弱,不过因为陛下正在攻打她的娘家楚国,王后忧心不已,整天病恹恹的窝在永兴宫,基本上已不太掌事了,现在秦王宫里,是宣夫人说了算。"春天看了我一眼,很是认真说道:"总之,娘娘能不出门是最好的。"
听起来,这宣夫人既得宠又凶悍,很是不好惹啊。
我见时候已晚,便让她们退下,独留自己清静。
我倚在软榻旁,抬眸看着天上皎洁月色,回想过去,记忆有时候在脑海中闪过片断,却无法完整拚凑起来……
於是我开始翻找寝殿里的箱柜,却发现自己除了几箱华贵的衣物以外,居然一无所有?
我没有任何的珠宝饰品,妆匣内居然连一根金簪也没有?
那麽,我身为君王的嫔妃,平时是如何装扮的?
最怪的是其中一箱大箱子里却装满了小女孩的衣物,小袄、袍子、小鞋,样样俱全,样样绣工细致,应是很用心缝制的。
我屋里为何会有孩子的衣物?我想不透,呆坐在床沿想了很久,便觉得又饿又渴,这才想起自从醒来後,至今未曾进食。
"小蓝!"我下意识喊着这个名字,外屋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春天?冬雪?可有人在吗?"我又唤着。
外屋一片冷寂,无人回应,我只好替自己倒了盏茶,解解饥。
这时,屋外却传来低沉的男音,"小姐!"
刻意压低的声音,似乎是很怕他人察觉。
我认得这声音,"进来吧。"
话声刚落,帘子已被掀开来,但见秦朗手上端着一碗肉粥,大步走进来,笑道:"小姐大病初癒,应该饿了吧?"
我闻到肉粥的香味,肚子立刻咕噜咕噜的叫出声来。
秦朗看着我,轻笑一声,立刻将肉粥递过来,笑道:"趁热吃吧,我特地请膳房帮忙做的,你好久没进食了,身子正虚呢,别吃太快,身子得慢慢调养回来啊。"
我着实饿得很,因此没听他的话,那碗香味四溢的肉粥很快便被我给吃完了,饱足後,我满足的用帕子抺着嘴道:"话说回来,你怎能随意进出嫔妃的住所啊,那两个侍候的丫鬟呢?"
秦朗道:"秦朗在竹翠院轮职当侍衞,那两个臭丫头,懒得很,早早就回房睡觉去了,连外屋也不肯守着,小姐,你夜里便没人侍候了啊。"
正常来说,外屋必需有丫鬟留守才是,好方便夜里要茶,要水。
这两个丫头,分明是在偷懒。
"你一直唤着我小姐,却不是娘娘?为何?"我看着秦朗,缓缓问道。
萦萦烛光下,秦朗的脸色略红,他深深的凝视着我,低声道:"因为,小姐永远是秦朗的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