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们见我大怒,立刻跪在地上,低声道:"娘娘啊,宣夫人最忌讳的便是小公主跟您接触啊,你这麽做不是存心跟她对着干了吗?"
"忌讳本宫跟小公主接触?岂有此理,她是君王嫔妃,难道本宫不是吗?"我万分的恼怒。
老嬷嬷讷讷的看着我,皱着眉,低声提醒道:"娘娘,您莫是忘了,宣夫人是小公主的母亲了吧?"
世平的母亲居然是宣夫人?
我怔了一怔,仔细的盯着世平瞧,她的眉目之间,怎麽有点儿像玉美人的感觉啊?
这时,世平却拉着我的手,仰着头,对着我咯咯笑道:"娘!唱歌,谣啊谣…。"
这声"娘"让老嬷嬷脸色骤变,她嘶叫一声,忙不迭扬声道:"哎哟,小公主,你、你可别乱叫啊,你的娘亲在抚秀宫啊。"
话才刚落,便见一名打扮十分华贵的女人,怒气冲冲的跑进来,见这态势,应是宣夫人。
她脸色涨红,气得青筋暴出,一对利眸恶狠狠的瞪着我。
"贱人!"
我尚反应不过来,但见她暴怒的嘶吼一声,已迅速地冲到我跟前,紧接着毫不客气的扬起手便要狠狠地朝着我掴下来,忽地,她的手却意外地被拦截在半空中,秦朗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出现的,正紧紧的箝住锺夫人的手腕,但见他沉着脸,正色道:"娘娘,请自重。"
"放肆!你是什麽东西啊,居然敢拦阻本宫?"宣夫人怒目瞪着秦朗,鼻子都快喷出火来了。
周遭的气氛登时紧张起来,宣夫人是有名的凶悍啊,她绝不会轻易放过秦朗的。
我很替他担心。
恨只恨我在秦国无权无势。
秦朗却无惧宣夫人,双眼直视着她,正色说道:"秦朗奉命在竹翠院内执勤,按规定发生任何事都得回报上去,娘娘若在此失礼掴掌嫔妃,夫人可能认为只是件小事,卑职却认为兹事体大,就算擅自作主,也会快马前去禀报陛下此事,想必陛下很快便会知道这件事了。"说到這裡,他刻意加重语气,道:"夫人难道不担心陛下责罚吗?"
宣夫人听了,收回自己的手,却是冷笑几声,道:"哼,现在秦国君王可忙着在楚国打仗呢,岂会理会你一个小小侍衞?想拿陛下来威胁本宫,你小子还早得很哪!"
秦朗听了,仍然态度镇定,将眸光一转,看着世平,不疾不徐道:"听说陛下非常的宠爱小公主,视若珍宝,更何况大秦的储君太子也在此,宣夫人却在倆個王嗣的跟前殴打嫔妃,此举有失母德,陛下若听见这件事,夫人认为陛下还会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吗?卑职认为陛下会立刻返回咸阳,處理此事。"
一言直中要害。
宣夫人听了此言,脸色变了一变,怒气冲冲的咬牙道:"可恶的小小侍衞,居然敢跟本宫作对!"说着,"拍"的一声,狠狠地掴了秦朗一巴掌。
秦朗挨了宣夫人一巴掌,不但神色未变,反而立刻作揖道:"宣夫人既然已经出了口恶气了,那麽,还是请回吧。"
"你!"宣夫人落个没趣,气得脸色铁青,咬了一咬牙,看了岚儿跟世平一眼,然後重重地"哼"的一声,便转头往外走去,同时对着身旁奴仆喝道:"还不快把太子跟公主立刻送回甘泉宫,太后正等着呢!"
随她而来的奴仆们"喏"了一声,纷纷跟着退下。
岚儿跟世平自然也被带走了,离走前还朝着我挥挥小手。
竹翠院内登时回复了往日的清静。
我回到屋里,秦朗也跟了进来,我挪过去,抬起头,凝视着他,拿着帕子轻抚他的脸颊,低声问道:"疼吗?"
原本是我会挨樊宣这一巴掌的,秦朗却代我受过了。
秦朗豪爽地清笑一声,"你放心,再凶悍也是个女人,力气上不及男人,她那一巴掌跟蚊子打似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秦朗脸上一片五指印,宣夫人是死命的掴了他的,我知道他只是在安慰我。
"看来,这宣夫人名不虚传,很不好惹啊。"想起她刚刚的行为,我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这女人悍妒至极,连君王心头上的玉美人都敢打呢,更何况是我?一不小心,治都让她给治死了
"在我们逃离秦宫之前,小姐务必谨慎一些,别再招惹她了,千万别生风波了啊。"秦朗很是担心的看着我。
"你放心吧,我在竹翠院内日子清静,还能发生什麽事?对了,现在还不是换班时间,你怎麽来了?"我很是纳闷。
为了避开耳目,为免引人侧目,秦朗一向主动调到夜班,他只在夜里执勤,很少白天出现在竹翠院内。
秦朗笑道:"我今天会出宫一趟,特地来问问小姐有没有需要的东西,晚上替你稍进来?"
"若水在院内闭门居住,日子过得清幽,宫里膳食供应,有得吃,有得喝,一无所缺,并不需要什麽东西。"我笑着捥拒道。
秦朗深深的看着我一眼,然後,作个揖便离开了。
黄昏时,王芷来了,她在甘泉宫听说太子跟公主趁着仆从不注意时,偷溜到竹翠院来玩的事,引得宣夫人不快,去太后那里哭哭啼啼地告了我一状,指控我意图利用宠物来勾引太子跟公主,要求将我的宠物草泥马杀了,以绝後患。
所幸太后笃佛,不喜杀生,反而斥了她一顿,这事才算完了。
这件事所引起的风波,却让我感受到背景势力的重要性,我决定多绣上几条帕子分送给各处嫔妃宫人用以拢络人心。
深夜寂静,烛火摇拽,我独坐在榻上赶着绣花朵,这时秦朗回来了,手上攥着一个小布包,笑盈盈的走进来。
"你来啦!"我朝着他微微一笑,然後又低头忙着刺绣。
他挨过来,将手上的布包迅速的塞到我怀里,然後退了一步,神色腼腆地低声道:"给你的。"
"是什麽?"我放下手中的针线,好奇的打开布包,却发现里面竟是二套素色锦袍,几盒胭脂水粉。
秦朗红着脸,模样儿有点害羞,不敢看我,低头看着正在我脚边打盹的獒犬道:"秦朗发现小姐的脂粉已经用完了,便自己作主,趁着出宫之便替你稍了些进来。"
没有女人不爱漂亮。
我满心欢喜的拿着脂粉坐上妆台,细细的替自己扑上粉,画上黛青,涂上胭脂……身後的秦朗安静的凝视着我,嘴角始终噙着笑意。
我发现自己不再黯淡无光了,水粉让我的肌肤更加的白细,黛青让我的眉眼更加的动人,胭脂让我的樱唇更加的丰妍。
"小姐,打扮起来,看起来精神多了。"秦朗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走到我身边,笑道:"我替你梳发吧?"
"嗯,你梳吧。"我朝着铜镜里的他微微笑道。
秦朗拿起妆台上的木梳,轻轻的替我梳着发,木梳在发际间滑动,他轻轻的拨动着我的长发,未久,突然替我绾起发来,我未及反应过来时,他已替我绾个简单的发髻,并顺手插上一只金簪。
兰花造型的金簪,上头镶着几颗珍珠,样式简单大方却很优雅,在烛光之下摇拽着金色的光晕。
我的心随着那金色的光晕,微微触动着,沉寂已久的那颗心突然起了波澜,很久…….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这麽好了。
"咦,小姐,你怎麽哭了?你不喜欢这只簪子吗?还是你不喜欢秦朗替你梳的发髻?"秦朗见我没来由的落泪很是紧张,慌忙解释道:"我娘一向让我替她梳头,从小到大,我只会几个简单的发式,女人的发髻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