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原本跟在九风的身后,但是,两员骑马的大将突然斜刺里杀出,截断她和九风的联系,将她紧紧包围起来。感受到对方那冰冷的铁甲、钢枪上传来的阵阵杀气,罗兰的心禁不住“怦怦”狂跳起来,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怎么办?她使劲向前方张望了一下,却看到九风早已杀入了战圈,显然,敌人这是要把他们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看来,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没有了依靠,罗兰反而渐渐镇定下来,认真地打量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对手。只见左面的大将面如重枣,颌下三捋长髯,颇为端庄,手持一杆长刀;右面的大将面容清秀,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一双薄唇紧紧抿住,带出一股的煞气,武器却是一对梅花亮银锤。看来这两位都是战场上滚过来的铁血将军,那自己该如何应对呢?罗兰把手伸向腰间,一抖手,拉出一团鲜红的轻纱。这是九风专门为她准备的武器,今天她第一次要拿出来对敌了。
那闯上来的两员大将都是左营的偏将,红脸的名薛明奕,白脸的是刘子仪。他们看到罗兰的时候,都是一愣:对手怎么竟然是一个粉雕玉琢、精致无比的女女圭女圭?两人彼此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薛明奕长刀一摆,刀尖指着罗兰,喝道:“你这女娃,受何人指使来此谋逆?”
罗兰一怔,不屑地撇撇嘴:“谋逆你个头!我不过是来西湖玩玩,居然就碰到你们这群衰人,动刀动枪地,真是败兴!我跟你们也没什么冤仇,犯不着拼命。你们闪开,让我过去,这事情就算了结了。”
薛明奕哈哈大笑:“真是个不知道轻重的蠢东西!你们今天违背军令,擅自闯阵,杀死这么多官军,行同谋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居然还要我们放过你?”
罗兰皱眉:“我哪里知道你们在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只是不愿意平白卷入麻烦中罢了。你们不先对我们放箭,我们怎么会杀人?”
白脸的刘子仪不耐烦地双锤一碰,叫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给她?杀了就是!”
说着,拍马冲了过来。
罗兰早已全心戒备,一见对方冲过来,身子诡异地摆动了两下,正好闪到战马的左侧,脚尖一点,拔地而起,手中的红绫崩成一线,卷向刘子仪;刘子仪大惊失色,身体一扭,左手锤反背到身后,护住自己的后心,右手锤月兑手而出,直奔罗兰的面门。匆忙间罗兰全身一缩,凭空矮了半截,这正是第八个姿势“缩骨式”;大锤贴着罗兰的头顶,“呼”地飞了过去,带起的狂风让罗兰一阵的发冷。
第一次交手,罗兰没有占到便宜,哪里肯罢手?红绫散开,变成一张大网,向着刘子仪当头罩下;刘子仪举锤相迎,却没有能打破那柔软的红纱,连人带锤被罩了起来。罗兰暗喜,用力一收,想把刘子仪拉下马来;那刘子仪索性弃了锤,双手抓住身上的红绫,与罗兰展开了拉锯战。
另一边的薛明奕一看罗兰被刘子仪拖住,立即催马上前,冲到罗兰的身后,举刀就砍;罗兰此时精神高度集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看薛明奕来拣便宜,左手从腰间一抽,另一条一模一样的红绫凌空飞出,死死卷住薛明奕的长刀。
现在同时与两人对峙,罗兰心中有些焦虑:若再有人冲上来,自己非吃亏不可,必须速战速决!
她催动体内的元力流再次提速,力量顿时加大。她“嗨”地一声大喝,右手猛然用力一拽,刘子仪身不由己地飞离马鞍,被拖拽过来;罗兰左手却一松,薛明奕正在全力以赴争夺自己的兵器,猝不及防,身子向后跌去;罗兰的红绫收束成线,顿时成为一柄绝世名剑,紧追着薛明奕袭杀过去。薛明奕无可抵挡,只能滚鞍下马,避过追杀。
罗兰将刘子仪用红绫捆成一个粽子,丢在一边,不再理睬。转过头盯着薛明奕。薛明奕此时已经重新上了马,抖擞精神,再次冲向罗兰。他利用罗兰只能步战的劣势,催马直冲;罗兰则施展巧妙的身法,辗转腾挪。
其实,她的那红绫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是一种极其锋利的杀人武器;如果罗兰下决心杀人,那刘子仪早就身首异处了,而薛明奕也不会有再次上马的机会。可是,罗兰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啊!即使是身处这血肉横飞的战场,她也无法令自己亲手取人的性命。她现在只不过是想把对手活捉罢了。于是,她的这场战斗就陷入了对峙的僵局中。
然而时间一长,罗兰不免着急起来:九风在哪里?他怎么样了?这个念头一起,不安就像被大力摇晃的啤酒泛起的泡沫,迅速地聚集到她的心口,迫得她一刻也不愿意在此地停留.焦虑化成杀气溢散于外,她握紧手中的红绫,后四式重新在脑中运行起来,周围的元气开始向她涌来。罗兰唰地一声将红绫化为千丝万缕,仿佛一张大网向薛明奕兜头罩去,薛明奕大惊,拼命带马向后撤开点距离;罗兰并没有跟进,反而一抖手,红绫被她收回腰间。她以双手代替身体,模仿后四式的姿势迅速地结着手印,大量的元力在她的双掌间聚集.感觉到急速旋转的元力团已经濒临爆炸,她一声大喝:“去!”双手用力推了出去。
她对面的薛明奕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劈头盖脸地向自己涌来,大惊之下,他拨马就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股力量顷刻间追上他,他只感到胸口、脑袋、腰椎同时被千金重锤砸上,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意识就陷入了永远的黑暗中。
其他的人所看到的,是一幅触目惊心的惨状:薛明奕连人带马一瞬间化为碎肉,散落了一地,任谁也无法想象,这曾经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一匹雄壮的大宛骏马!那一份震撼,比单纯杀一个人强烈得多!
更可怕的是,那股巨力搅碎了薛明奕之后,并未停歇,呼啸着继续向前。周围无数的士兵被卷了进去,惨叫声不绝于耳;巨力过处,不但是人,就连大树小草都被绞杀得干干净净,当真是鸡犬不留!
众官兵惊恐万状地看着罗兰,此时,那个身体柔弱、长相美丽、现在一脸苍白的小女孩,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成了残忍嗜血的杀人魔王。正常的人,怎么会这般残忍地杀人?
其实,罗兰自己现在也很震惊:这种招式是她受了开启山洞大门的方式的启发而琢磨出来的,可是她从没有用到实践中,哪里知道居然会造成这样可怕的后果?她其实没有想杀人,更何况是这种变态的杀人!看着满地的血肉沫子,力量已经用尽的罗兰脸色更加苍白,忍不住倒退几步,伸手捂住嘴巴,胃里不住地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
然而,就在她身心俱疲的时候,一丝警惕的征兆突然从心中升起。她不假思索地施展开二十一式身法,收胸塌腰,极力向左避去。三支雕翎箭破空而来,分袭她的后心、后腰、后颈。罗兰此时体内元力空虚,刚才施展的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元力;单靠真力支撑,身体已经极度的疲乏。虽然有所察觉,身体的反应终究是慢了些。所以,她躲过了要害,射向她后颈的那一支落在了左肩上。虽然射得不深,鲜血还是“咕咕”地流了出来。
罗兰疼得嗤牙咧嘴,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子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她愤怒地扭头一看,射手竟然是还被困在红绫中的刘子仪。
原来,那刘子仪被丢在一边后,早有兵丁跑过来把他抬到场边。他们七手八脚地帮刘子仪解开了被捆绑住的手脚,但是那红绫组成的网却无论如何也解不开,就连刀砍斧剁都奈何不了它。刘子仪用尽全力也无法把网挣破,不过他发现这网是有弹性的,虽然出不来,却能站起来,手脚也能活动。后来,眼看同伴们惨死在罗兰的手下,他出离地愤怒,喝令兵丁把他挂在马上的弓箭拿过来,趁着罗兰在发愣,袭杀过去。
“他女乃女乃的,老娘留你一条狗命,你竟然敢偷袭?”罗兰火冒三丈,
这一支让她染血的冷箭打出了她的真火,内心的那股狠劲儿冒了出来:她右手握箭,紧紧咬住牙关,用力一拔,“啊——”。一溜儿血珠子带了出来,她疼得叫了一声,头上立马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然而她没时间去处理伤口了,手脚麻利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缠在肩上,以口咬住一端,用力系好。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注目对面的敌人。也许是经历了刚才的生死历练,罗兰的心境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她的眼睛里再没有茫然不安,冷静地打量着对手。
被她的眼神一扫,刘子仪竟禁不住心里一颤。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对面的那个对手迅速蜕变了:如果刚才她还是个女人的话,那么现在,她只是个敌人了!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挽弓搭箭,对准了罗兰。
罗兰冷笑一声:“瓮中之鳖,还敢暗箭伤人,当真是死有余辜。我本来还想留你个全尸,现在看来,你只配步那姓薛的后尘!”
听她提到姓薛的,所有人的身上都一寒,不由自主地看向撒满了血肉沫儿的那片战场。看到她精神似乎迅速恢复,若她再来一下那样的攻击,他们岂不是真的要变成飞沫了?
刘子仪的脸色很难看,刚要说话,就听得身后一阵大乱。连忙扭头一看,就见浑身溅满鲜血的黑衣少年手执一柄巨剑,挟着一股狂风冲杀过来。那满身的杀气冲得他一阵的窒息,不由自主地向一旁躲了躲。
那少年看也不看他一眼,脚下如飞直奔罗兰而来。看到九风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罗兰脑袋嗡地一声,踉踉跄跄地扑向他:“阿九,你怎么样了?伤了哪里?”
九风张开双臂,拥住她:“别担心,都是别人的血。”
他目光落在她的左肩上,脸色沉了下来:“伤的严重么?”
知道九风安然无恙,罗兰的心已经放下了。闻言笑着摇摇头:“没什么问题,一点儿皮肉伤。哎,这都怪我自己,妇人之仁啊!”
手搭在她的伤口上,九风摩挲了一会儿,仔细看看她的脸色,眉头微皱:“看来你体力消耗得厉害,我们不能再与那些人纠缠了,尽快离开。”
罗兰点点头:“那我去收回红绫。”
“不必,我去。你赶快恢复体力。”
九风转过身去的时候,发现那被红绫捆住的将官已经不见了,而原本在后面追赶他的李巍四人成半包围型,站在他的面前。
九风无意再纠缠,一剑一挥斩向李巍。李巍没想到他一言不发就动手,急忙拨马避开。他已经知道九风的大剑是件削铁如泥的宝物,怎么还敢用兵器挡驾?他现在打的是人海战术的主意,四人围困九风,等到他一旦疲惫,就寻到机会拿下他。
但是九风怎么能放过他?提步刚要追上去,另一员大将打马冲了过来,钢鞭打向九风;九风一挡,他立即撤鞭,拨马就走;同时,另外的将官又补了上来。
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罗兰不仅摇摇头:车轮战?这法子对阿九半点用处都没有。待会儿被拖垮的不会是阿九,一定是来拖他的那几位了。
然而九风没有时间陪他们玩这游戏,他突然一声长啸,人站在包围圈的中间,长剑向天,如一个陀螺般快速旋转起来;人们只能看到一团虚影,猛然如出膛的炮弹,射向一个将官,那将官根本来不及闪避,“扑哧”,连人带马被一分为二;随即,第二个、第三个…一眨眼的功夫,战圈内只剩下李巍这一个骑士了。他心知自己根本无力抵挡了,一拨马头,想退出去。可是,那颗炮弹已经追到,“扑哧”“扑通”,两声巨响,李巍的马已经被斩去了头,扑倒在血泊中;李巍则被摔下马背,狼狈地滚落在地。等他想爬起来的时候,一柄长剑抵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动弹不得。